“我聞到崔四叔身上的血腥氣了,是傷在背上嗎?”孟取善問。
她想問的其實是,她該不會把崔四叔背上的傷口撞裂了吧?
“不礙事……”崔競不打算和小輩細說自己的傷。
他們站在街邊,周圍都是看舞獅的人,一個婦人抱着孩子站在他們旁邊,那個孩子興奮地揮舞起雙手,在母親懷裡興奮得東倒西歪,胳膊往旁邊一撞。
孟取善隻感覺腦後被推了一把,張開的嘴唇往前一貼,恰好碰在崔四叔的臉頰上。
兩個人都是一愣。
崔競很快直起腰,孟取善也不說話了。
擠在他們右後方的五味瞪大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
面前的舞獅隊終于過去,人群也稀疏了些,崔競護着人穿過街,去了自己先前待着的望火樓。
蘇富陽還在樓上等着,見他領了個小娘子回來,疑惑問:“指揮使,這是?”
“世交家的一個侄女兒,底下太擠了,讓她在這歇歇腳。”崔競說。
蘇富陽揚起笑,立刻要人收拾桌上的殘羹冷炙,換些熱菜來。
崔競問孟取善:“我不知道你們女孩兒家喜歡吃什麼,有什麼想吃的盡管提。”
“對對對,這周圍好吃的真不少,小娘子愛吃什麼,我這就叫人去買來。”蘇富陽說。
安置好人,崔競說:“你們就先在樓上歇着,有什麼事喊我,我就在樓下。”
神色如常的男人下樓時,擡袖輕擦了一下發癢的臉頰。
樓上就剩下孟取善主仆二人。五味這時才敢說話,她低聲激動說:“二娘,方才!方才!”
孟取善從窗戶往下看,街上人頭攢動,比她三年前和姐姐一起遊玩的那次重陽齋會人還要多。
她的目光從街上的人頭,轉移到樓下和蘇富陽說話的崔競身上。
五味還在那不停喊二娘,不知道激動什麼,孟取善忽然回頭問她:“五味,你說崔四叔為什麼不蓄胡子呢?”
他旁邊那個蘇富陽就一把胡子,家中爹和祖父也有胡子,但崔四叔就清清爽爽的,隻有一點胡茬。
有點紮嘴。
“二娘你說什麼呢!”五味緊張。
“我說什麼了?”孟取善奇怪。
“那是崔大郎的四叔,是您的長輩,您可千萬不能……”五味說話聲音大了些,惹得樓下崔競擡頭看來。
五味瞬間啞了,退到柱子後頭,孟取善趴在欄杆上和崔競對上視線,他停頓片刻,又重新低下頭和蘇富陽說話。
兩人聲音不大,聽不到在說什麼,孟取善隻看到蘇富陽笑容殷切讨好,而崔四叔臉上帶着淡笑,他話不多,偶爾才應和一句。
孟取善的目光在崔競寬厚的背上巡視,沒看見什麼透出的血迹濕痕,很快把探出的腦袋縮回去。
崔競聽着耳邊的奉承,心說蘇富陽這兩年也變了不少,從前是個木讷漢子,現在腦筋也活泛了,奉承起上官一套套的。
這讓他有點意興闌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着,目光虛放在街上人群中。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他之前派出去的兩個士兵滿頭大汗跑了回來。
兩人神色有些不安,回報說沒能找到崔衡。
蘇富陽看他們辦事不力,立刻就要訓斥,崔競卻道:“算了,他這樣大一個人也丢不了,總要回家。”
他現在頭痛的是孟二娘怎麼辦。他當叔叔的,也不好替侄子陪他未婚妻去遊玩,隻好先把人送回家去了。
擡頭沒能在樓上欄杆處看到倚着的小娘子,崔競提步上樓。
桌上的東西隻動了幾樣,崔競看了眼,發現主仆兩個趴在另一邊的窗前。
這一邊窗戶正對着天寶寺,可以看到寺廟裡的情形。她們正在高興地指點着,都沒發現他上樓了。
“二娘,你看那個塔好大呀!”
“那是紙塔,齋會結束後要拆的。”
“拆了?那多可惜呀,這麼漂亮。”
“湊近了看更漂亮呢,可惜我們不能過去看。”孟取善托着腮,語氣遺憾。
崔競咳嗽一聲,提醒她們自己的存在。
“二娘,崔衡那小子不知跑哪裡去了,不如我先着人送你們回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