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喝完牛血,鄭海鵬再一敲鑼,隊伍原路折返。道旁的村民早就散去,回家吃飯去了。
回到鄭屋,鄭家十幾口人搬來兩張木桌,并齊擺在院中,再添置上十幾把椅子,圍坐在桌前吃酒劃拳,等硬菜上桌。
鄭海鵬剛将摘下面具,就被葉闖叫住。
“鄭叔,你那招佛無渡……”
鄭海鵬拍了拍胸脯,保證道:“放心,忘不了的。”說罷,便走回了屋。
葉闖應了一聲,轉身走出院子,靠在門上,凝神遠望。
屋内的燈閃了閃,沒一會兒,鄭海鵬便走了出來。
他換了一身行頭,轉轉手腕,向院内坐着的衆人打了聲招呼,就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叫了葉闖一聲,“走吧,麥田前邊有塊空地,正好方便練拳。”
葉闖皺眉問道:“這就去嗎?”
“大菜還在做着,估計還有半個時辰。”鄭海鵬向前走了兩步,轉身沖葉闖道,“你要願意幹等,那也成。”
葉闖輕笑一聲,跟上了鄭海鵬。
*
院内,鄭嫂端上最後一道菜,招呼衆人下筷。她環視一圈,問道:“怎麼不見海鵬和葉姑娘?”
見鄭富貴想要扯過自己的玉佩,江破雲截住他的手,回答道:“葉闖說她沒胃口,跟鄭叔去練拳了。”
鄭嫂暗罵一聲,“這個鄭海鵬,淨幹些不靠譜的事兒,等他回來,我非削他不可!”話罷,她臉色一變,熱情洋溢地招呼衆人吃飯。
衆人寒暄一番,齊齊動筷。
有人說道:“大嫂啊,你這菜怎麼有個苦味?”
“苦味?”鄭嫂叼起一塊牛肉塞進嘴裡,咀嚼了一陣,“确實有個苦味。難道腥味沒去幹淨?”
江破雲叼起肉片聞了聞,卻覺得這肉香得很,“倒也不是……”
哐當!
飯碗應聲落地,砸落成碎片。那人口吐流血,身體僵直,仰倒在地。
“怎麼回事……”又有一人捂住肚子,噴出一口血,倒在桌上,竟沒了呼吸。
哐哐哐!近十個人口吐鮮血,竟都暴斃于此!
鬼霧濃烈,血腥味撲鼻,燭火被夜風掐滅,危機四伏。
“别吃了,這菜有毒,菜裡被人下了毒!”江破雲急忙攔住鄭富貴,将他護在身後。他見鄭嫂身體不穩,伸手去扶,卻慢了一步。
她口噴鮮血,死不瞑目地仰倒在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鄭富貴,已是咽了氣。
“娘——娘——”
江破雲捂住鄭富貴的眼睛,将他一步步拖出門去。
鄭富貴拼命掙紮着,手向鄭嫂伸去,哭喊道:“不要,不要!我要娘……”他的聲音逐漸弱下去,他兩腿發軟,抓着江破雲的手臂,直直墜向地面。
江破雲心底發涼,低頭看去,鄭富貴已是口吐鮮血,氣若遊絲。
“富貴……”他将鄭富貴緩緩放倒,探過他的脈搏,奈何已是回天乏術。
“哥……”鄭富貴身體僵直,眼神失焦,“别管我,去救小、小袁子。”
“張、張瘋子……要報複我們。他、他要殺……”
“殺……”他尚未說完,已是氣絕,隻有那雙眼含恨地瞪着天空。
“富貴,好孩子,哥哥替你報仇。”江破雲緊咬下唇,替他阖上雙眼。
他望向那死于非命的十幾口人,眼中滿是愠色,咬牙道:“張志東……”
*
與此同時。
葉闖正與鄭海鵬于空地處過招。鄭海鵬似乎換了一種路數,拳法變幻莫測,不似剛見之時那樣剛烈,他身後伸出的千手也更加迅疾,逼得葉闖節節後退。
“鄭叔,你尚未告訴我這掌法如何使用。”她伸手格擋,卻被當胸一擊,這股内力直接将她震飛數米。
鄭海鵬沒有回答,隻看向掌心,呢喃道:“四道。”
“鄭叔?”
鄭海鵬恍然回神,“啊,今天便到此為止吧。明日,明日再教你如何使用。”
葉闖木然地點點頭,跟在鄭海鵬的身後。
鬼霧又濃了。
*
荒草簌簌,奏起凄厲之音。石屋内,傳來幼童撕心裂肺的嚎哭之聲,令人揪心。
“救命,救命啊——”
是袁向善。
江破雲飛身一踏,一腳踹開屋門。隻見張志東手拿尖刀,刀尖戳在袁向善的脖頸處,手掌抖動,卻沒再下一分。
“哇!嗚嗚——”張志東極其激動,眼睛惡狠狠地瞪向江破雲。
江破雲瞬身向前,用劍尖挑開張志東手中的刀,一把抓過袁向善。隻見袁向善吓得渾身發抖,雙手環住江破雲,将頭埋入他的懷中。
江破雲見狀,撫摸過他的頭,輕言安慰道:“别怕,哥哥會保護你。”
張志東眼神兇悍無比,雙眼布滿血絲,嗚嗚呀呀地吼叫,面目猙獰,如同亡命之徒般瘋狂。
江破雲一手護着袁向善,一手指向張志東,怒喝道:“你殘殺妻兒,将鄭家滅門,還對一個孩子下此狠手,罪不容誅!”
張志東聞聲暴怒,猛地捶着胸膛。
咚、咚!
他張開血盆大口,猛然向他懷中的袁向善撲去——
江破雲側身将袁向善護在懷中,劍身堪堪擋住了刀尖,真氣一迸,将張志東震飛,重重砸到牆上。
他呼吸一顫,咽下喉中殘血。
張志東頭暈目眩,掙紮一番,方勉強站起,竟又是不顧一切地向袁向善猛然沖去!
江破雲眉頭緊鎖,提劍便刺——
劍尖離張志東的心口隻有半指距離,片刻之間,便能将他殺穿。
不對,怎麼能起殺心。
江破雲咬牙将劍鋒一歪,直刺入張志東的左肩。
撲哧——
江破雲面色一僵,低頭看去,隻見一把短刀直直刺入自己的腹部,而刀把上,握着一雙幼小、稚嫩的手。
袁向善擡頭望向他,抿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