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半晌,他才停下動作,狐疑地擡起頭,嘴唇微張,第一個字竟未發出聲音。他凝眉清了清嗓,有些局促地說道:“阿闖,你來了。”
“你怎麼不理我?”葉闖雙手環胸,努起嘴來看着他。
“我在想事情,沒有注意。”
她俯下身去,緊緊地盯着他,逼問道:“想什麼事?”
江破雲沒有絲毫退縮,主動迎上她的眼神,回答道:“想着怎麼嫁給你。”
她嘴角一抽,險些沒按捺住自己的竊笑,隻一副不可一世的睥睨樣子,直起身來打量着他,心中暗爽,“那你可得好好想想,畢竟這是早晚的事。”
“哎呀,”蘇堯均學着她的語氣,揶揄道,“早晚的事~”
葉闖揚手,佯裝要教訓他,卻不慎掀翻了桌上放着的竹籃,桂花散落一地,激起驚呼聲一片。
李曳星不滿地嗔道:“闖子,你這一下可是讓我們白幹了。”
“這……”葉闖撓撓頭,尴尬得無地自容。
每到她生日前日,葉川都會讓八怪摘桂花釀新酒,再将前年釀好的酒壇挖出,在葉闖的生日宴上開封品嘗。
後山竹屋外有一片平坦的空地,正好用來曬桂花用,不遠處又是一片竹林,可以埋下酒壇,于是此處便成了八怪釀桂花酒的好地方。
蘇堯紅替她找補道:“沒事的小堂主,我們再多摘些來釀酒就是了。”
“紅姐說得輕松,這挑桂花可是個磨人的細活,你耽誤我們的功夫倒也罷了,你好意思讓你家郎君白幹一個時辰?”蘇堯均好不容易捏住了葉闖的軟肋,勢必要壓她一頭,把昨日的顔面都給掙回來。
葉闖啞然,看見石桌上那堆成一個小丘的殘花,自覺過意不去。
江破雲覺察出了她的窘迫,隻微微一笑,說道:“無礙,我會淨物訣,無論這花落到何處、沾了什麼東西,我都能讓它恢複如初。”
恢複如初?
她眼珠一轉,一個箭步沖去,抓起一把桂花向蘇堯均一丢,準頭極好,直接砸中了蘇堯均的腦袋。她得逞地回身一躲,避開了他扔來的竹籃。
竹籃一路滾落到江破雲的腳邊,被他拾起,他提着竹籃,将一團團桂花塞了回去。
葉闖趁着躲閃的功夫,一把抓過三盧兄弟的竹籃,接連不斷地向蘇堯均攻去,動作快出了殘影。
蘇堯均的竹籃早就被扔去,他無法反擊,隻得連連躲避,直到退至蘇堯紅身邊。他靈光一閃,瞬身躲在她的身後,把自己姐姐當成了擋箭牌。
蘇堯紅迎頭一擊,桂花沾了她滿頭,她惱火地撥開自己胸前的桂花,從自己籃子中抓了一把桂花,毫不客氣地向他腦袋上拍去。
蘇堯均連連求饒,兩腿撥得飛快,靈巧地避開了葉闖和蘇堯紅的攻擊,在葛禦齊身後繞了一圈,又跑到别處去了。
葛禦齊闆着臉,搖頭道:“真是幼稚。”話音剛落,後腦勺卻挨了一下,他伸手一摸,原來是幾朵零散的桂花。
三盧兄弟異口同聲,“大哥,你也來玩玩吧。”
李曳星見狀也來了興緻,默默地抓起一把桂花,出其不意地往張世亮的領口裡塞去,見他紅着臉去抖衣裳,她将花籃猛地一揮,砸了他滿身桂香。
張世亮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兩人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互毆。
葉闖追得累了,靠在一邊休息,向遠望去,秋香千斛,遍地黃金屑。
“阿闖。”
江破雲手提花籃,另一隻手在籃中藏着,不知在摸索什麼。
她揚起眉頭,一雙星眸閃着灼人的火光,“幹什麼,你也想砸我?”
他将那隻藏起的手伸到她面前,笑而不語。
葉闖懷疑有詐,試探着往前邁了一步,指着他的拳頭問道:“這是什麼?”
而江破雲的手肘一翻,朝她扔去一團桂花,隻是力道太輕,還未撲到她的臉上便落下,隻襲來一股幽香。
“你詐我?”葉闖佯裝生氣,伸手去撈他,卻被輕松躲過。
她追着他,在院中來回跑着,每次都是險些要捉住他,卻撲了個空。
江破雲腳下一閃,向竹屋外的竹林裡跑去。
“阿甯,你可小心些,别被我逮到了!”葉闖兩掌圍在嘴邊,站在竹林外沖他喊着,一臉的氣定神閑,仿佛在想捉住他該如何了。
他也定住,回身看她一眼,笑道:“你可抓不住我。”
葉闖偏不信,單腳一踏,飛身向前沖去,眼見着就要抓到他的袖邊,卻被一團桂花迷住了眼,她連忙甩開礙事的花瓣,再回神,他又是站在竹林深處。
不過七步遠的距離,鬧得她心癢。
“那好吧,”她退而求其次,“我認輸,你過來如何?”
幽篁珊珊,竹影搖落一地秋華。
他心已亂。
江破雲放下竹籃,雙臂微張,“我也認輸,你來不來?”
這還用問嗎!
葉闖想也不想,幾乎是下一秒就沖向前去,猛地撲向他的懷裡,得意地說道:“我可是抓住你了。”
江破雲應了一聲,“你想如何?”
她立刻挺直了身闆,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緩緩擡眸,她的眼神裡滿含侵略之意,透着一股天然的野性,牢牢地禁锢住他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