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剛打掃完院子,站在原地揉了揉隐隐犯痛的手腕。她已經連着一個月每日掃院子了,問題是她除了要做完這些,還不能将自己的活計給落下。久而久之落了不少病。哎,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翠竹!翠竹!”
翠竹低垂着頭,隐隐約約聽見有人在叫自己。擡頭看去,見寶珠正站在門口笑着朝自己招手。原來竟然不是幻聽。
她放下掃帚,拍了拍身上的灰,朝着寶珠跑去。
寶珠叮囑道:“夫人有話要問你,你一會兒如實答就行”
翠竹點點頭。
趙瓊已經在屋中多了有一會兒,此刻正自己和自己對弈。見她進來,聲音溫柔:“你就是翠竹吧,快來,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翠竹忐忑着起身。
“你可知我這院中,哪個丫鬟說話最好使?”
翠竹捏了捏衣角,緊張地答道:“是……是玉環。”
“我知道了,這幾日我發現你一個人做了很多活計是為何?”
翠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奴婢是前任采買掌事孫媽媽的侄女,玉環是王媽媽的女兒,以前王媽媽和孫媽媽有些不合。”
趙瓊點點頭:“那我問你,玉環平時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翠環怔住片刻,似乎在思考該如何回答:“回夫人,玉環有個匣子,裡面是一些貴重的首飾珠钗。恕奴婢直言,那些東西絕非是普通二等婢女能買的起的物件。”
“而且……而且奴婢知道您那天問掌事們的事情,其實自從王媽媽掌管采買以來,東西的價格翻了幾倍不止。但是府中很多人都收了王媽媽的好處,所以不願揭穿。”
趙瓊陷入良久的沉默,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夫人,胡三爺也來了。“寶珠通傳道。
“把人請進來。”
趙瓊轉頭對着翠竹道:“翠竹,今日多謝你袒露實話,你先回去把。若我後續事成,你便來我身邊伺候着。”
“奴婢叩謝夫人的大恩大德!”翠竹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個頭,聲音顫抖,隐約有着哭泣之意。
胡三進來時正好同轉身出去的翠竹擦身而過,他見着小丫頭眼中含淚,哭的抽抽搭搭的,一臉好奇之色。
見到趙瓊後,他抱拳行禮道:“夫人,您讓調查的都弄清楚了。那王媽媽自從當上了侯府的掌事之後,為家中添置了不少田産鋪子,她丈夫欠的賭債前幾個月也全部平了幹淨。而且我去了那王媽媽平日采買的鋪子,發現那老闆給出的價格遠遠低于您說的價。”
“後來在我逼問之下,那老闆說王媽媽同他們商量好以高價采買,然後高于市場價的部分讓利給老闆一半,若侯府有人來問,便按照王媽媽交待的價格來說。”
“而且我們的人這幾天跟蹤發現,王媽媽每日晚上都會去崔相府後門和一個婢女接頭,給她一個信封,看樣子應是消息之類的。”
趙瓊将這些重要信息全部記入腦中“多謝三爺。”
胡三爺撓撓後腦勺,笑的十分憨厚,道: “小姐,啊不,夫人客氣了,有什麼事盡管吩咐。我們這一行人在這京中閑的都快長草了。”
——
第二天傍晚,她慵懶地卧在榻上,看不着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挂在遠處的紅霞将整片天都染成了紅色,她小聲自言自語道:“時辰差不多了。”
“什麼時辰差不多了?”一陣低沉的男聲傳來。
趙瓊被驚的回頭,原來紀銜玉不知何時回來了,還走到了自己的身邊。這人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的?而且他這幾日不是都在軍營嗎?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問,紀銜玉自顧自地答道: “軍中的事情忙完我就回來了,你剛說什麼時辰到了?”
趙瓊聞言用扇子擋住自己的半張臉,眸中露出狡黠的光芒: “自然是看戲的時間到了。”
紀銜玉不明所以,随即聽見院中傳來了李媽媽的叫喊聲: “夫人的金鑲玉镯子誰看見了?都給我過來!我可告訴你們,要是哪個心思歪的被我抓到了有你們好看的。”
院中的下人們被李媽媽這一嗓子喊得人心惶惶,紛紛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排好隊低着頭不敢吱聲。
寶珠則跑去婢女們住着的屋子搜查,很快她就抱着一個木頭匣子從屋中出來,口中喊着: “夫人,找到了!”她将盒子捧到趙瓊面前。
紀銜玉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幕。
玉環見到自己的寶貝盒子被翻了出來,她的镯子還被夫人拿在手中,頓時尖叫起來: “這是我的!”
李媽媽一巴掌甩了過去,啐罵道:“呸,小蹄子,你也不看看這盒子裡面是什麼寶貝,就你也配?”
翠竹站在後排冷眼旁觀這一幕。
玉環像個瘋子一樣想要撲過去奪回自己的寶貝,口中繼續尖叫:“啊啊啊啊!這是我的!還給我!”
李媽媽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将她扯了回來, “說!你什麼時候偷的夫人的東西。”
玉環紅着眼睛對李媽媽惡狠狠道: “這是我娘給我的!是我的!”
坐在正廳的趙瓊手中把玩着镯子,冷笑道: “哦?你娘給你的?好啊,那就把你娘也叫上來!胡三爺!”
衆人隻見一個彪形大漢肩上扛着個捆住手腳的人,一下子扔在了地上。定睛一看,不是那王媽媽又是誰?
胡三爺走到趙瓊面前行了個禮,然後交給她一個信封,道: “夫人,這婆子将侯府的消息傳給了相府。”
趙瓊拆開信封,隻見上面所寫都是她和紀銜玉的日常之事。果然如她所料,這王媽媽被崔小姐給買通了。
她看完後将信件交給紀銜玉,紀銜玉的眼中浮上殺意。
玉環這時候扯着嗓子對着王媽媽喊道:“娘,他們說這是夫人的镯子。你快說啊!是你給我的!”
王媽媽知道自己與崔府傳消息的事情已經無可辯駁,但決心要将貪污一件事咬死下來,于是說道: “這的确是我給玉環買的,夫人不要冤枉人。”
趙瓊輕嗤一聲,“王媽媽,就憑你和玉環的月銀,攢上個十年八年也買不來這個成色的镯子吧。”
王媽媽眼睛一轉:“這……這是我那老頭子給女兒攢的嫁妝。”
趙瓊右手将一本賬簿“唰——”地甩到她面前的地上: “呵,你那老頭子攢的?怎麼攢?他不把你們家的積蓄賠進去都不錯了吧?這是他在賭坊這一年欠的賬。”
“王媽媽,你說奇不奇怪。自從你當了這采買的掌事,你丈夫的賭債也平了,家中還陸續添置了不少田産和鋪子。”
王媽媽一時心虛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你和鋪子的老闆勾結好以高價采買府内所需,這一年貪了得有上千兩吧?”
王媽媽聞言徹底露出她的不要臉本色,盤腿在地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一雙三角眼透着惡毒,聲音蠻橫: “怎麼,夫人仗着侯府的權勢便能欺壓人麼,說老婆子我貪了府中的銀子,證據呢?證據在哪?”
寶珠沒見過這般無恥的人,氣的瑟瑟發抖,指着地上的王媽媽罵不出來。
可李媽媽是從宮中出來的,自從公主去世後便過上了養老生活。如今見到了這貪婪的婆子,倒是想起了曾經在宮中勾心鬥角的日子,她最不怕的就是這樣的人!
于是徑直走上前去,扯開臂膀掄圓了一左一右扇了那王媽媽兩個大耳光:“放肆!你是個什麼東西!莫說是你有錯,即使你沒錯,主人家發賣了你,你也給我挺着!我看是夫人侯爺過于仁慈,讓你這老東西多活了幾日,活夠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