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正好出來了，你去找一下胡三爺查一下素娘。我身邊有翠竹和李媽媽跟着就行。”

寶珠點點頭，帶着命令去小巷中找胡三。

“明姝，走，陪我去逛逛，自從來京城之後各種事情纏身，我還沒好好逛過。”

李媽媽笑道：“是啊，夫人和小姐可以好好逛逛。這京中好玩的地方可多着呢。買胭脂可以去東邊的花顔閣，買首飾可以去玲珑坊，買布料去霓裳閣，總之想買什麼都能買得到。”

紀明姝眼中亮起好奇的小火苗。

趙瓊想起那日她說喜歡胭脂，提議道：“那我們就去花顔閣吧。”

——

“來，瞧一瞧看一看！小店的胭脂抹完，保證女子看了嫉妒，男子看了愛慕，心上人看完春心萌動！”

趙瓊和紀明姝遠遠就被花顔閣門口小厮的吆喝聲吸引了注意，等走近了才發現這店鋪裡面擠滿了人。

“兩位姑娘可要進去？”這小厮十分有眼力見地上前問候着。

李媽媽和翠竹踮起腳向裡面張望，紀明姝見狀拉住趙瓊的袖子：“嫂嫂，要不我們改日再來吧，這人實在太多了。”

趙瓊也不願與人擠在一起，“也好，那我們先去别家看看。”

兩人走了一段路，進了家買首飾的鋪子，正是玲珑坊。

趙瓊自小生活優渥，在揚州時都是定制首飾，或者各家店鋪有了好的先行送給她挑選，所以她對于首飾一類頗為挑剔。

行了幾步，趙瓊對于左右擺着的首飾都不太滿意，捉住旁邊的一個小厮問道：“有沒有什麼成色更好一點的。”

小厮眼前一亮，馬屁張口就來：“一看兩位姑娘衣着華貴，光彩照人，長得仙子一般，肯定是個懂行的……”

“直接說。”

“好嘞，實不相瞞，本店一樓擺的的确是沒有二樓的成色好。但是……不知兩位姑娘有沒有本店的玲珑牌。”

這小二見兩人一頭霧水，于是解釋道：“就是在本店需要花四百兩才能拿到這玲珑牌，有了玲珑牌才能去内間看首飾。”

趙瓊初來京城，自然不知道還有這個規矩。

紀明姝不熱衷于出門，也從未了解過玲珑坊的規矩，不過現下要花嫂嫂四百兩才能進去……“嫂嫂，要不算了。”

這小厮本以為今日碰見了個大客戶，沒想到這小姐四百兩都不願意掏，看來也不是什麼顯貴之家。臉一下就拉了下來：“兩位姑娘就在這逛逛吧，上面的首飾每一樣可都超過了四百兩。”

趙瓊見他翻臉比翻書都快，剛想反駁。

“喲，孫小姐，您來了呀！”這小厮原本陰沉的臉見到來人立馬又揚了上去，變身成狗腿子。

門口進來了一個少年和少女，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那少女一張瓜子臉，明眸皓齒，長得天真爛漫，身穿一襲鵝黃色襦裙，隻是表情看上去有些驕縱，自從進了門看向衆人的眼中都是不屑。

她身後跟着的男子和她長得有幾分相像，應該是她兄長。身着飄逸的白色衣袍手中掐着把折扇搖得起勁，扇子上面畫着蘭花圖，經典的文人雅士裝扮，進屋後眼神亂瞟個不停。

李媽媽悄聲在趙瓊耳邊說道：“夫人，是戶部侍郎家的三小姐和大公子。”

孫公子是個風流浪蕩子，捕捉美人的眼神毒辣，一進門就盯住了趙瓊走不動道。一瞬間，其他的人在他眼中都失去了色彩。

“這位姑娘不知如何稱呼？怎麼不上去？”孫大公子晃蕩到趙瓊面前，彬彬有禮地問道。

這小厮立馬接話：“兩位姑娘應是囊中羞澀，無力兌換玲珑牌。”

趙瓊輕輕嗤笑一聲，對着李媽媽和紀明姝幾人笑道：“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我囊中羞澀。

那孫公子隻以為她是當衆被揭了短不好意思，剛想安慰，就被自己妹妹插了嘴。

孫三姑娘一直自诩美貌，如今不知從哪冒出來個野丫頭，竟然長得絲毫不遜色于她，一時間妒忌橫生。

在趙瓊主仆幾人臉上打量了幾圈，不記得京中哪家貴族有這幾号人物，幹脆就把他們當成來京的外地人了，陰陽怪氣道：“沒錢就别來這種地方，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孫大公子瞪了她一眼，他怎麼舍得美人被嘲諷，轉過頭來大氣道：“不知孫某可否有幸邀請姑娘上樓一叙？”

孫三姑娘見她哥的老毛病又犯了，翻了個白眼，話語中對趙瓊的輕賤之意又多了幾分：“喲，我說買不起東西來這做什麼，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啊。等着哪家公子看你可憐帶你上樓買上幾個物件，出去當了也夠活上一段日子了。”

玲珑坊此刻可不止他們幾人，還有許多正在挑選首飾的夫人小姐，現下聽見了這邊鬧騰起來，紛紛放下東西竊竊私語起來，對着趙瓊指指點點。

“大膽！”李媽媽是跟着公主從宮裡面出來的，哪裡被這樣羞辱過。

紀明姝想起剛才李奴在酒樓裡舌燦蓮花的樣子，心中也想着像他那樣保護嫂嫂，鼓起勇氣結結巴巴道：“就憑你們，給我嫂嫂提鞋都不配！”

紀明姝昂起下巴，對着那孫三姑娘道：“一直都說相由心生，這話果然沒錯，心醜人更也醜。我看你才不應該來這種地方就，應該在家呆着，免得醜到别人，醜人多作怪！”

都說打蛇打七寸，那孫三小姐最在意的就是她的樣貌，如今被人好一番批判，氣的上下喘着粗氣，表情猙獰着就要動手打人。

李媽媽可不是吃素的，一把上前就擰住了孫三小姐的手腕，她手勁大得很，又有意多使了些力氣。那孫三小姐便覺得自己手腕被鐵铐給死死鉗住，霎時疼的眼淚汪汪，嚷嚷着你這死老太婆趕緊收手。

紀明姝的小嘴像抹了蜜一樣：“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如此好教養，張口都是尖酸刻薄之語，擡手就要打人。不如你告訴我你是哪家的，有空我去拜訪拜訪，貴府的家教真是與衆不同。”

趙瓊此刻看紀明姝有種看孩子長大的欣慰之情，太好了，以後應該不會受欺負了。

李媽媽對于紀明姝的轉變心中也是十分欣喜，哼了一聲，一下子松開捏着孫三姑娘的手。

那孫三姑娘眼有不甘，但是又覺得繼續糾纏下去實在丢臉，隻得撞開趙瓊的肩膀，在與她擦肩而過時，惡狠狠地悄聲說道：“你們給我等着。”

說完，她咚咚咚上樓去。

看熱鬧的衆人見主角都退場了瞬間一哄而散，又各自去研究自己看上的東西。

趙瓊重新找到了前台處，幾個小厮見到她，隻覺得這人沒錢還是個刺頭，誰也不願意接待。

趙瓊無奈搖了搖頭，心中感慨，有錢都花不出去啊。

為首的掌櫃朝着裡間呼喝一聲：“晚娘，你來接待一下這兩位姑娘！”

話落，一個女子掀開門簾從裡間走出來。她頭發上沒有任何首飾，隻是用一塊藍布把頭發盤起，身上穿着已經洗的有些發灰的藍色布裙，上面大大小小打着幾個補丁。

不過晚娘雖然衣裳破舊了些，卻十分幹淨。一張臉上未塗脂粉，看上去有些憔悴，臉龐瘦削。

但她眸子是明亮的，那雙眼中沒有什麼多餘想法，沒有挑剔，沒有審視，沒有讨好，聲音和善清脆：“小姐看點什麼，我幫您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