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不少百姓最近都在傳一個事情,就是這世道不公,就連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會沒日沒夜地下起雨來。
“诶,也不知道這雨什麼時候能停。”
“誰說的不是呢,這莊家要淹了可就交不上稅了,那我們就隻能去當流民了。”
趙瓊撐着油紙傘,在宮門外等待。
宮門打開,一個清隽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男人沒打傘,身上已經被雨給濕透了,但臉上卻沒有焦急之色。
趙瓊等了他許久,隻見男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動作。
等了有一會兒,趙瓊擔心再在雨中淋着恐怕會傷了身子,這才對着身後的寶珠說道:“去給林大人送傘。”
林清山被寶珠遞過來的油紙傘打斷了思緒,擡起頭向前看去。
隻見不遠處一個黛色身影撐着傘站在朦胧的雨中,雨水打濕了她的裙角。
“多謝。”林清山接過寶珠手中的傘,向趙瓊走去。
兩人相對着站在雨中。
“清山哥,我爹讓我告訴你世上不如意十之八九,做到問心無愧即可。”
林清山聞言點點頭,苦澀的笑容在嘴角彌漫:“瓊兒……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救不了老師,也救不了玉春。”
趙瓊看着他眼中無法掩飾的痛苦之色,不知如何安慰,老師和摯友的死籠罩在他心頭成為了難以跨過去的坎:“這不是你的錯。清山哥,你沒有辜負當年林先生對你的期待,你已經是一個憂國憂民的好官了。”
林清山聞言眼神一顫。
趙瓊輕柔的聲音在空曠的街上繼續回響:“世道不公,這不是你我能決定的,若沒有轉圜餘地也絕非你我之錯。”
“我們先回去吧,好不好?”
——
趙瓊乘着馬車回到侯府的時候,趙攢正在陪紀明德下棋,趙夫人和紀明姝聊着天。
趙夫人見趙瓊帶着雨氣進了屋,連忙迎上去:“趕緊喝碗姜湯驅驅寒。”
趙攢問道:“清山那孩子怎麼樣了?”
趙瓊接過李媽媽遞過來的姜湯,一口氣喝盡,這姜湯辛辣她不由得吐了吐舌頭:“他在朝堂上執意要提蔺相之事,頂撞了皇上。皇帝饒他一命,隻是革了官職。”
趙攢下棋的指尖一頓,長歎一口氣:“那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寒窗苦讀十餘年才中了狀元,不容易啊。”
緊接着,他又問道:“那他以後打算怎麼辦?”
趙瓊搖搖頭:“我見他傷心便沒問以後的打算,不過我準備邀請他去書舍中講學。”
趙攢贊同地點點頭:“雖然他被貶了,但是我們兩家的情誼還在,以後能幫幫這孩子就多幫幫吧。他孤零零一個人在世上,不容易。”
晚上紀銜玉回來之後,便問起了今日林清山之事。
他自然知道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不過關于趙瓊去宮門外接林清山這件事,他是聽紀風說的。
趙瓊眼皮都沒,繼續翻着書,随口道:“他在京中舉目無親,我就去接了一下。”
她心中沒把這當成個大事,所以語氣也随意了些。
隻是她沒想到紀銜玉居然生起氣來。他臉上陰沉沉的,身上籠罩着不悅地氣息,就連說出的話都帶着幾分冰冷:“你可以找個下人去接,為什麼偏偏自己去?”
趙瓊唰地一下放下書,擡起頭來,皺了皺眉頭:“怎麼說我們倆也是一起長大的,接一下怎麼了?”
紀銜玉聞言怒火更勝。他知道趙攢以前曾經有把趙瓊嫁給林清山的意思,那林清山到現在都喜歡着趙瓊,自己心中怎麼可能沒有芥蒂。
紀銜玉吃醋吃的已經快失去了理智。
“青梅竹馬是吧?趙瓊,你對他是不是也有不一樣的心思!”
趙瓊把書啪地摔在桌上,聲音也不覺放大了幾分:“紀銜玉你别在這兒沒事兒找事兒!”
“我沒事兒找事兒?趙瓊我告訴你,除非我死了,要不然你一輩子都别想和他在一起!”
紀銜玉的眼睛因為憤怒而變得赤紅,額頭青筋暴起,他撂下一句狠話後甩袖離開。
屋外的下人們聽見主子的争吵,紛紛低下頭不敢多說話,生怕觸了主子的眉頭。寶珠在外面聽着紀銜玉發火,心中止不住地擔心。
她瞪了一眼紀風,肯定是他告訴侯爺,這些小姐和林大人之前的事。
紀風摸了摸後腦勺。這也不賴他啊,是侯爺讓他調查的,他就是如實說的。
晚上趙瓊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像是熱鍋上不斷翻炒的菜。
紀銜玉今日留宿了書房,兩人許久都沒分房過,趙瓊現在突然身邊無人,一時間還不習慣。
一想到今日下午的事,她還隐隐生氣。紀銜玉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和她吵架。算了算了,自己不和他計較,明天去找他說清楚。
第二天一早,趙瓊坐在梳妝鏡前還尋思着昨日之事。紀銜玉現在應該去上朝了,等他回來自己就去把話說開了。
趙瓊心中做好了打算放松了不少,便擡起頭看着鏡中的自己,誇贊道:“寶珠,你這盤發的手藝越來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