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一個婦人手中抱着孩子,突然沖了過來。胡三爺怕她沖撞了趙瓊,連忙擋在她的身前。
那夫人本就因饑餓而瘦弱無力,就這麼撞在胡三爺的身上,不但他一點兒沒動,反而是自己被彈了出去,摔在了地上。手裡的孩子也滾落在地上。
這孩子似乎因着摔疼了,迷迷糊糊之間,口中還斷斷續續叫着娘。
婦人跪在地上,用力地在地上磕頭:“夫人,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您救救她!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趙瓊察覺到她連哭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每次用力地哭喊都大有下一口氣提不上來的架勢,連忙道:“您先别急,慢慢說。。”
這夫人聞言抹去臉上的眼淚,哭着說道:“奴想求您把我這丫頭帶走,留在身邊做個奴婢、最下等的下人都可以,她幹活可利索了,什麼髒活累活都能幹。”
趙瓊有些為難,衆目睽睽之下,她若答應了這個婦人,那别的孩子呢?恐怕這附近有孩子的流民都會來求她收留。
她剛想開口拒絕,隻聽着夫人扒着她的大腿繼續有氣無力道:“您是不知道,我家那口子把我女兒每天的糧食份額全都給了兒子,我這個女兒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嗚嗚。”
趙瓊聞言一愣,和胡三爺對視一眼,這是他們從未想到的。
“這是真的,我這姑娘已經十一二了,可您看看她長得這麼小哪像啊,就是因為近幾年都吃不飽飯才導緻的。以前雖然家裡也困難,但好歹還有一口粥喝,但今年地裡顆粒無收,家裡實在是養不起,她爹把路上得來的口糧全都給了我那小兒子。”
“我上頭的大姑娘,在路上已經餓死了。夫人,夫人,我知您是個好人,您是個菩薩心腸的,我求您了,把我姑娘帶走吧!”
趙瓊看向旁邊地上的小女孩。身量小小的,看上去隻有七八歲一般。面如枯槁,頭發也是幹燥地發黃,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一點兒生命力的流轉。
趙瓊蹲在身子握住她的小手,小小軟軟的,卻沒什麼溫度,細細的手腕看得人心驚。
趙瓊歎了一口氣,“三爺,把這孩子帶回府吧。”
夫人喜極而泣,激動地癱坐在地上。
周圍的不少流民聞言眼前一亮,紛紛沖上前來也想效仿這婦人的做法,畢竟誰不想讓孩子去富貴人家中過好日子。
人多雜亂,難免推搡。也不知道是誰哪下撞到了趙瓊的肚子,趙瓊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寶珠和胡三爺見狀大驚失色。夫人和肚子裡的孩子若有了意外,那今日在場的人也就都别活了。
但糾纏之下,趙瓊身邊帶着的侍衛一時之間也脫不開手。趙瓊的肚子一抽一抽的疼,隻得暫時坐在地上。
“住手!”
一杆鐵槍射過來,穿過人群,直直地釘在了後面的木闆上,槍身還在嗡嗡地顫抖個不停,可見擲出的人用力有多大。剛才還在鬧事兒的流民瞬間安靜下來,幾乎被吓破了膽。
趙瓊聽着這熟悉的聲音,擡頭望去,果然是紀銜玉來了。
他應是剛從軍營中出來尋她,身上的盔甲還沒卸下去,沒成想剛找到趙瓊還來不及高興,就看到她挺着肚子被人一把推倒在地。這一瞬間,紀銜玉幾乎喪失了理智。
他跑到趙瓊身邊跪下,顫抖地扶着她問道:“珍珍,你沒事兒吧?”
趙瓊現下肚子的疼痛已經緩解了不少。她知道他被剛才那一幕吓到了,于是拍了拍他的手,輕聲道:“放心,我沒事,扶我起來就可以。”
紀銜玉沒聽她的話,而是打橫一把将她抱在懷中。
臨走之前,他之對着身後的流民扔下一句話:“再讓我發現你們鬧事,那我就把粥棚拆了,大家一起去死。”
或許是他成親後便柔軟了許多,衆人好像已經淡忘了他以前冷面閻王的稱号。但從他剛才身上湧出的那股殺氣不難得知,他從未變過,剛剛也是真的動了殺意。
趙瓊被他輕輕地放在了馬車的軟墊之上,隻見他臉色依舊陰沉,無奈輕聲道:“沒關系。你看我現在沒事兒了。”
紀銜玉的眸子充斥這血紅,天知道他剛才看見她被一群人推搡的那一刻,他多想把那群人殺掉。他看着趙瓊的眼睛,聲音哽咽:“珍珍,我不能失去你。”
趙瓊心中一酸:“我和孩子會永遠陪着你的。”
她知道,這個孩子是紀銜玉長久以來對于家庭完整的念想,她也知道自己在他的心中大于孩子大于天下。這樣的紀銜玉,害怕失去這些的紀銜玉真真讓人心疼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