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菱角眼神驚恐,她未曾料到她娘竟然要斷絕了和她的關系。
姜氏斷意已決,用力掙脫女兒的禁锢,将面上的眼淚拭去,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姜氏出現在趙瓊眼前的時候,她也有些意外。沒想到這母女倆說話竟然這麼快,連半個時辰都不到。
菱角站在一旁,抽抽搭搭個不停,面上露出委屈的神色。她不明白好,自己不容易同母親見一次面,為何母親如此狠心竟然要斷了與她的關系。
姜氏将自己的目的向趙瓊娓娓道來。
菱角還小,自然不懂她母親的用意。但趙瓊卻明白姜氏此舉的原因。她這是怕家中拖累菱角,尤其是姜氏的丈夫,若真知道菱角在林府站穩了腳跟,難道會放過吸這個女兒的血嗎?
姜氏與她丈夫同床共枕數十餘年,太過清楚此人的德行。他是斷然不會讓女兒過上安生日子的,隻有自己提前斷了與女兒的聯系,才能讓菱角逃離這個魔窟。
對于姜氏的決定,趙瓊不得不稱一聲明智。況且這是兩人之間的家事,她無權插手,隻得應下。
菱角見事已至此,心中浮上怒氣與不怼。以前他們家也是富裕的良家子,一向看不上當奴婢的。難不成母親和父親是覺得她現在的身份令家中蒙羞,才欲與她斷絕關系?
想到這裡,菱角再次紅了眼眶。父親就算了,想不到母親也是如此看她,當初可是她把自己送到林府中來的。菱角忍不住捂嘴哭着跑了出去。
姜氏心底有苦難言,望着女兒離去的背景,心中想道:罷了,她恨自己才好。
趙瓊作為局外人看得清楚。屋内此刻隻剩她們兩人,她歎了一口氣,問道:“你真的忍心嗎?”
姜氏聲音哽咽:“民婦這一輩子已經這樣了,但菱角還小,往後的日子還長。民婦不能讓她與我一樣,被這個家蹉跎歲月。”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趙瓊晚間和紀銜玉談及姜氏的做法時,語氣中滿是感慨。
趙瓊躺在床上,對着紀銜玉道:“依我看,造成此事的原因主要還是女子在家中和社會上的地位太低。”
紀銜玉點點頭:“一般家庭中都是男子出門賺錢維持家中生計,女人需要依靠于男人,才會造成如此。”
趙瓊雙手撐着下巴,“可女子并不是沒有賺錢的能力,隻不過被家庭困住了手腳。她愛丈夫,愛孩子,所以才甘願在家中照料瑣事,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但男人怎能利用她們的愛,反過來以她們不賺錢為由頭壓迫她們?”
趙瓊實在難以理解男人們的想法。
紀銜玉怕她動氣傷了身子,連忙将人撈進懷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要不然我找個人在夜黑風高之時,把姜氏的丈夫殺了。日後夫人再碰見這樣的男人,回來告訴我,我都将其殺之。”
趙瓊聞言在一片漆黑中擡起頭,輕笑道:“難不成你要殺盡天下的這種男人?”
“殺不殺得盡我不知道,但是每一個惹夫人生氣的,我肯定是都能取了他們的性命。”
紀銜玉雖然是用調侃的語氣說出這一番話,但說的卻是認真的。
說實話,他并不關心這世間的男女如何,對趙瓊口中之事也沒有共情之意。人心險惡複雜,他早就意識到,所以對這世上之人 ,他從不會抱有積極的期望。他心中所想所能做的,就是支持趙瓊去做她想做的事,又或是殺了惹她不開心的人。
——
幾日後,幽州城的告示再次更新。
“快看看,快看看,又頒布了什麼?”
“誰認識字兒啊,趕緊給大家夥兒念念。”
“我兒子行,他在學堂念了挺長時間了。來來來,兒子。”一個男人将身前剛到他腰間的小童抱在胸前。
小童梳着一個高高的朝天辮,在父親的懷中好奇地看着告示上的文字,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出來,聲音稚嫩天真,“一月後将開設女子學堂,未來可參與官吏選拔,無意與此的女子可在學堂内學習手藝,日後自立門戶。”
小童雖識字,卻不理解這連起來的意思,于是轉頭向他爹爹問道,“爹爹,這是什麼意思呀。”
“這女子竟然日後竟然也能上學、選官了,真是前所未聞的稀罕事兒。”他爹爹正忙于和後面的人交流,并未回答這小童的話。
“可不是嗎,這則呢麼還突然開了個女子學堂呢,有什麼用啊。”
“不清楚,咱們上哪兒揣測夫人的意思。”
“來來來,後面還有呢,快讓你兒子繼續讀。”
“兒子,你再繼續看看後面寫了什麼。”
這小童之前問出的話沒得到回應,現下心中自然不開心,但礙于爹爹的眼神威脅,隻好不情不願地繼續讀着:“另外,林府召集幽州城針線精湛的女子趕制棉衣,布料和棉花由林府提供,每件工錢為二十文,若有人能在兩日内趕制一百件交付,每件工錢則為二十五文。”
“啊,這個我知道,前兩天我鄰居的婆娘就去了林府,聽說就是去做棉衣,拿了不少銀錢回來呢。”
“回去我也和我家的婆娘商量商量。”
不少人都被這事兒吸引了注意,紛紛議論着,王金柱也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姜氏正坐在炕上縫制着從林府中拿回來的棉衣,見他回來,擡了擡眼睛道:“飯菜在鍋裡面熱着,你自己端出來吃就行。”
王金柱聞言将飯菜端出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