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長長吐出一口氣，暈眩慢慢散去。他慢慢登闆，放松肌肉，小球在指尖旋轉，調整縫線。

‘隻需要一球……’他右手藏進手套，擡腿：‘結束這個半局！’

他跨步，甩臂，将球投出！

“咻———”

小湊降低重心，左腳輕點，看着小球軌迹有些遲疑：‘？曲球？！’

可就算曲球偏慢，球投出後也沒多長時間讓他思考，他一咬牙，揮下球棒。

小球在進壘後猛然下墜，這顆球居然沒有失投！

小湊冒出冷汗。他右腳為軸，扭轉身體，壓下右肩，縮着手揮棒，終于，他聽到了天籁般的一聲脆響。

“梆——”

小球勉強被碰到，觸地後瞬間滾出界外。

小湊長長呼出一口氣。

日下猛地閉上眼睛。

安島想罵人。日下好不容易投出一個高質量的曲球！為什麼小湊這個弱棒居然沒被解決掉！

直球不行，螃蟹球不行，高質量的曲球也不行……這到底該怎麼辦？五人内野所以小湊不敢往場内打，難道要僵在這裡看誰先撐不住嗎？

日下已然到了極限，不能再這麼跟小湊耗下去。安島再次叫暫停，跑近投手丘。

四局上半，差兩分，兩出局，一壘有人，滿球數。再不結束這一局，青道第三輪打線就要上場了！安島根本不希望再這樣持續下去。

“阿尚？”安島站在日下身側，右手攬着日下，讓對方倚在自己身上借力。他左手手套擋着嘴湊到日下臉旁，試圖掩飾日下的虛弱。他問：“還能堅持嗎？”

日下點頭：“能。”

安島心底一松。他輕聲問：“我想讓野手恢複正常站位。我們誘導他往場内打，你認為可行嗎？”

日下說：“你定就好。”

安島做了半晌心理建設，結果沒想到搭檔這麼好溝通。他試着鼓舞自家隊友，幫他調整狀态：“你剛剛投得那個曲球完美極了。隻要……”

日下打斷他：“我知道。”他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會努力投好每一球，讓他趕緊結束吧。你告訴我投什麼就行。”

安島一噎，隻能直白說正事：“我們投直球給他，讓他往場内打，你覺得怎麼樣？”

日下點頭。

安島試着解釋：“相信佐藤他們，一定能幫助我們……”

日下不想聽這些雞湯，這對他一點幫助也沒有，讓他惡心。他現在隻想靜靜地歇會兒腦子歇會兒肩膀，安島的話隻會加重他的焦慮。

他不耐煩地說：“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們。”

暫停結束，安島跑回本壘時，心中充滿不确定：‘阿尚真的聽清我說什麼了嗎？’

回到本壘，他向野手打出暗号：‘回到原來的站位，我們引誘他打出去！抓他出局！’

野手們愣了下，看向選手席。安島沒經過教練同意就私自更改防守策略！選手席給出肯定的暗号後，野手們才向原本的位置移動。

“嗯？”伊佐敷臉上帶着笑意：“他們防守位置改變了，這算是認輸了？知道自己棋差一招？”

克裡斯：“也許是他們認為這樣更容易抓到阿亮出局。”

伊佐敷轉頭看去，日下小幅度活動右肩，正準備登闆。他的笑容斂去，變得肅然。

安島還在指揮隊友的站位。小湊是右打者，打到遊擊手三壘手方向的概率要比一壘手二壘手方向更高。好半天，野手們才站到安島滿意的位置上。

日下低着頭看着自己的影子，似乎對隊友的行動毫不關心。

“阿亮會上壘。就在這一球。”克裡斯像是預言一樣，忽然說出這樣的話。

“？”伊佐敷還來不及發問，日下就投出了球。

“！”

“咻——”

小湊輕輕一點腳尖，在看清球的軌迹後，卻站直停止啟動揮棒。他重新勾起嘴角，全身緊繃的肌肉放松，收起球棒，看着球的軌迹。

“啪！噗！”小球直接從偏離好球帶的外角墜地，勉強被安島攔下，沒滾到本壘後方。

“壞球！”主審指向一壘。

安島持球站起，閉着眼睛壓抑自己眼角的熱意，他不敢去看日下。

喜悅過後，小湊感覺到一陣酸麻從手指指尖一直蔓延到肩膀上。這個打席耗盡了他的體能和精力，他小心地掩飾着不自主地顫抖的胳膊，慢慢摘下打擊手套向一壘跑去。他的腿有些無力，途中踉跄了一下。

折磨雙方的纏鬥總算結束，片岡第一時間從選手席中走出，叫回準備上場的阿部津，語速飛快地說：“你應該知道現在什麼情況。我不會對你的打擊有太高要求，是選擇這半局就把日下打下去，還是選擇後面幾局用投球壓制對方打線獲勝，都由你自己決定。”

阿部津表情凝重點了點頭。

片岡轉頭：“倉持克裡斯。”

“是！”*2

“倉持代跑，克裡斯熱身，準備上場。”

克裡斯目光一凝：“是。”

驚喜來得太快了，倉持一瞬間反應不過來，直到若杉戳了他一下，他才慌亂說：“是！”

片岡沒等他回複，就走向一壘審，說：“我們換人。”

這時，廣播聲響起：“多摩大聖丘高中更換球員。10号金村選手換下1号日下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