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與之朝丘吉點頭示意,丘吉便伸出袖子把手裹得密不透風,然後伸進棺材裡扒拉,檢查屍體的狀況。
每次在這種情況下,師徒倆之間無言的默契就達到了頂峰。
丘吉先是查看了一遍屍體的上半部分,沒發現什麼異樣,于是他才摸索着去查看下半部分,就在這時,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丘吉在田霜的雙腿處摸來摸去,眉頭越來越深,過了一會兒,他才收回手。
“師父,屍體完好,隻是沒魂了。”
林與之陷入了沉思,還沒來得及說話,内室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尖叫聲,并且伴随着什麼翻箱倒櫃的聲音。
丘吉和林與之臉色大變,趕緊跑到内室那邊去。
堆在裡面的人群紛紛慘叫着跑了出來,四散而去,等丘吉擠進去一看,才發現内室到處都是鮮血,宛如一個兇殺現場。
田壯趴在地上,痛苦嚎叫,一條胳膊被生生地扯斷了,丢在不遠處,田滿則抱着腦袋躲在牆角處,渾身都在發抖。
丘吉這才看見田壯的老婆小珍弓着背站在床上,虎視眈眈地盯着每個人。
不,這應該不是小珍了,她的身上長滿了膿瘡,臉上的五官全是腐爛的,身上的皮膚有的地方被撕扯開,露出密密麻麻的小眼子。
更令人惡寒的是,她的肚子還是那麼大,下,體露出一隻嬰兒的手,随着她的晃動而晃動。
丘吉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很快想起了陳癫子,因為小珍此刻的模樣竟然和陳癫子出奇地一緻。
小珍朝着田壯的方向,仿佛被他斷掉胳膊的傷口吸引,突然嘶叫一聲,猛地朝着田壯撲過去。
田壯吓得飙淚,都做好了英勇赴死的準備,誰料眼前一陣眼花缭亂,下部一陣劇痛,清醒過來時自己已經摔到了牆角。
丘吉不知道什麼時候背着光站在了他跟前,朝他鄙夷地哼了一聲:“我要不是道士,真不想救你。”
田壯哭得更大聲了,抱着自己還在不斷流血的胳膊說道:“那你下腳也輕點啊,踢哪不好你踢我裆!”
丘吉白眼,心想沒把你踢廢算是好的了。
林與之也沒有閑着,他背着手站在門口處,眼神寒冰乍現,身體動都沒動一下,幾張符紙便從他的身後竄出來,随後化成一張網,将小珍牢牢地困在了裡面。
丘吉最佩服林與之就是這點,道術高超到可以耍帥裝逼的地步了。
田滿吓得臉色蒼白,手腳并用地跑到林與之身後:“林……林師父……快,快救救我們!”
沒想到林與之隻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我需要知道緣由。”
“啊?什……什麼緣由?”田滿到這種時候了竟然還想敷衍過去。
林與之無奈搖頭,朝着丘吉說道:“小吉,收網,回家。”
丘吉立馬笑逐顔開,應得飛快:“是!師父!”
田滿這才趕緊抓住林與之的衣袖撲通一下跪了下來,苦苦哀求:“别……别……我說,我說!”
丘吉覺得沒意思了,一下就洩了氣,随便找了個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沒想到凳子腿不偏不倚正好壓在田壯另一隻胳膊上,給人疼得龇牙咧嘴,話都說不出來。
“他……他媽的,長……長眼啊……”田壯臉色死白。
丘吉慢悠悠地挪開凳子腿,不屑地說:“你胳膊挺會找殘的。”
來參加喪事的人都被這樣的場面吓得四散而去了,留下來的人寥寥無幾。
田滿覺得事已至此,隻能把事情和盤托出了。
“林師父,你也清楚我田家的情況,雖然我是個村長,在村裡享有很高的名譽,可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麼多年,一直沒有一個孫子……”
原來田壯是田家唯一一個兒子,而妹妹田霜則是唯一一個女兒,但是田滿重男輕女的思想太嚴重,過于偏心田壯,把田滿的老婆都逼走了。
後來田壯娶了老婆,田滿還要求田壯的老婆也生個兒子出來,然而人越想得到什麼就越是得不到,田壯的老婆怎麼生都是女兒。
田滿覺得是女方身體不行,要田壯離婚再娶,找個能生兒子的女人。
田壯也是個爸寶男,什麼都聽田滿的,于是還真離了婚,把生的孩子都丢給前妻。
田霜是個思想開放的人,知道自己的爸爸和哥哥做的這些醜事,心中憤怒不堪,三番四次找二人鬧,結果都不了了之。
後來田壯娶了好幾任老婆,都沒有得到一個兒子,直到娶了小珍,事情突然有了轉機。
“果子林裡,有一位神仙。”田滿突然眼神充滿了虔誠,神神秘秘地告訴林與之:“村裡的很多老人都說,這位神仙可以實現每個人的心願,包括求子,我本來是不信的,直到看見那個王大峰,他老爸王建可是出了名的窮,生的兒子王大峰也是個孬種,畏畏縮縮膽小的不行,結果誰知道王建去了一趟果子林回來,他就突然發達了,兒子也變得膽大了起來,這讓人不得不相信那位神仙的力量。”
“所以……我也去了。”田滿眼前突然出現那晚的場景,那樣的陰冷,那樣的寂靜。
“漫天的白紙片,濃重的死人味,那位神仙,穿着一身耀眼的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