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彎了唇,眉眼間也亮起光彩。她回身翻出壓在枕下的王府令牌,捏在手裡左看右看,舍不得挪眼。
“雖然和我預料的完全不一樣,不過……好歹是湊足了錢。”
說着,她起身去床腳,翻出那隻存錢的箱子,鄭重的交給春杏,
“從府裡支了三千兩銀票,你找個機會兌成現銀,一齊捎給娘親。
這段時間風口浪尖,三爺看得緊,你千萬小心,不要铤而走險。”
春杏狠狠點頭,一一清點了錢票契據。
待到晚間,約莫慕容遠快回府了,穗穗早早沐浴更衣,備上四五床褥子,倚在榻上為自己加油鼓勁。
春杏拿了藥油來替她揉,見她這幅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不住俏紅臉問她,
“公主害怕成這樣,莫非,三爺真像嬷嬷所言那樣,一等一的厲害?”
“咳咳咳……”穗穗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險些沒叫春杏嗆着,“你從哪兒聽到的閑話?”
春杏一臉坦然,“公主出嫁前,嬷嬷來教導時,奴就在旁邊伺候筆墨啊。”
“哦,”穗穗有些窘迫的摸了摸鼻子,“要說厲害麼,他确實厲害……”
不可否認,他确實了得。至少每次都能弄得她颠鸾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
其實,她還是有點喜歡的。不隻是痛,那時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好像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舒展開,每一根筋脈都充盈得鼓鼓脹脹。
不過……
“不過,不過他太霸道了。咬着我就不松口,好幾次我都險些窒息。”
還有更過分的,穗穗說不出口,譬如他總是恨不能将她整個榨幹那樣沖撞,還綁縛她,好像恨不得将她一齊吞下。
“本公主倒是不怕,不過,榫頭配卯眼,這種事,還是要雙方契合才好。他們北燕人,到底是教化不夠,太不知節制了。”
穗穗頗為老成的聳聳肩,正說得搖頭晃腦,不妨門簾被人一掌掀開,那被她評頭論足的對象駭然出現在眼前。
他該是一下馬就找來了穗穗的院子,披風上還沾染着未幹的泥水,周身散發着冷氣。
春杏是個沒骨氣的,作個福,一溜煙兒跑沒影。
也不知慕容遠是聽到了她和春杏的抱怨,還是疲憊不堪,亦或是還氣着她之前的話,他看上去心情不佳,目光空洞僵硬。
他自顧自除了披風外袍,坐在榻上吃了盞茶,捂着爐子暖了手,便往榻上去,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
看着他刻意空出大半的床榻,穗穗曉得,這是暗示她上床的信号。
八成是還氣着她那同房與他做交易這事。
沒辦法,話是她說的,錢是她拿的,南楚還要等他拯救,穗穗隻能硬着頭皮繼續下去。
滅了燈的屋内,安靜得落針可聞。
穗穗小心翼翼的鑽進被窩,那冰窖一樣的人躺在她的旁邊,均勻的呼吸在此刻卻如猛獸咆哮。
平躺片刻,一隻大手覆上穗穗的腰腹,熟門熟路挑開衣襟,繼而是蠻不講理的親吻,啃噬,纏綿。無聲無息,直到拂曉。
往後好幾日,這樣的事情都會上演。
春杏來服侍穗穗早起時,總會被兩人的放肆震驚,明明她晚上什麼聲音也沒聽見。
一開始,春杏還會想着規勸,隻是似有顧慮,欲言又止半晌,到底是什麼沒說出口。
到後來,她見慕容遠不加收斂,便歇了規勸的心思,隻悄悄躲起來抹眼淚,叫穗穗逮住了好幾次。
穗穗安慰她,“定西一事一日未定,南楚的危險就多一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今是我們求着慕容遠,這些都是沒辦法的事。”
就這樣過了小半月,不知不覺迎來除夕夜。
除夕慣例,宮中設宴,慕容遠獨自進宮。
穗穗和春杏吃過年夜飯,剪了會兒窗花。原以為慕容遠不會回來,早早便歇下,想着舒舒服服睡個美覺。
誰知道未到子時,寝被裡便擁進來冰涼的身軀,魁梧壯碩的胸膛抵在她的後背,将她整個人抱在臂彎裡。
醉人的酒香撲鼻而來,穗穗朦胧轉醒,輕輕側頭,便見慕容遠隽刻側顔。
天邊有人燃起煙花,聽不見聲音,隻有星光般的倒影映在慕容遠的眼裡,一熄一滅,一熄一滅。
他不知道穗穗醒了,鼻尖眷戀的蹭在她的發絲間,呢喃的聲音很小,但穗穗聽得很清楚,他在同她說着,“新年快樂。”
這是半個月來,他同她說的唯一一句話。
隔天,穗穗問他時,他卻拒絕承認,囫囵說着她睡糊塗了,轉而又挑了笑,挑釁她,
“聽管家說,五公主拿走了府裡三千兩銀票。五公主跟本王講這些,該不會是想讨好本王吧。”
這人每次都這樣。她想同他掏心掏肺,他卻懷疑她别有目的,不惜以諷刺诋毀來試探她。
說到底,是他的偏見太深,從未真正尊重過她。
穗穗滅了心裡僅剩的那一丁點火苗,冷下神色,“我沒想讨好三爺,這三千兩算我借的,我會盡快還上。”
慕容遠顯然不太相信,“想讨好本王也行,反正交易方式,你已經駕輕就熟。”
那一刻,别說喜歡了,穗穗隻想一拳打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