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這人一派淡定模樣,剛才也不知道是誰,卷宗翻得嘩啦響,寫奏章的手快得沒影。
安平郡主看破不說破,順手撿起小攤上一隻拇指大的小燈籠,“人家被你關着,如此佳節都出不來,你不帶點禮物麼?”
此話倒是在理。慕容遠垂頭看那小攤上的燈籠,做的倒是精巧,拇指大小的一個,竟是面糊的,上面還提了詩詞繪上花鳥。
“她不缺吃穿用度,買回去讨個樂。”
說着,慕容遠大手一揮,直接将整張攤子買了下來。
兩人站在一旁,等店家裝箱。慕容遠不自知的唇染笑意,安平郡主看不下去他那賠錢模樣,直搖搖頭。
“依我看,阿遠你還是快些迎娶婕妤,做你真正的王妃吧。
現在外面對婕妤虎視眈眈,你這麼一直關着她也不是辦法。趕緊娶回家。有了王妃身份,大家總歸還是會忌憚些。”
慕容遠看着安平郡主狡黠笑意,居然油然而生一股期盼。
他悄聲垂下臉,面帶窘迫的瞟向安平郡主,“可我答應了将軍夫人,要照顧你一輩子的。”
安平郡主聽了這話,差點沒笑出聲,“周歲宴上大人們開玩笑的話,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說。
之前,你沒遇見心動的姑娘,旁人說我兩的閑話,我替你當個幌子,便也罷了。如今有了婕妤,你再拿我說事兒,我都得替婕妤打你。”
“我倒是沒想過這些……”
“得了,阿遠,照顧我和照顧婕妤的區别,你心裡最清楚。
說句不好聽的,要是你真對我有想法,你早就娶我。
當初去南楚和親,你被逼得那麼困難,你甯願跳陷阱,都沒想過上我家提親,說明你對我壓根無意。”
是啊,慕容遠被安平郡主揚起聲調數落了一通,漸漸也覺得稀奇。
去南楚之前,他被削了軍銜,丢了兵權,猶如籠中困獸,可謂至暗時刻。
可那時候,那麼難、那麼難,他都沒想過娶回小風幫助自己。
怎麼偏生,那天在南楚後山,那小公主一開口說要結婚,他就答應了呢?
慕容遠嘀嘀咕咕,“八成是他們南楚有邪術。”
“狗屁邪術!喜歡就喜歡呗,堂堂王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别捏了。”
安平郡主笑得不行,接過店家包好的燈籠,塞進他手裡,将他推搡着往前走,“你千萬好好同人家說,八擡大轎,明媒正娶,莫要少了人家。”
安平郡主不放心的在背後叮囑着。慕容遠揚手揮了揮,囫囵應了句“知道了”,腳下的步子卻漸漸快了起來。
娶回家,做他的正妃,和她共享他的一切,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再不敢招惹她。
似乎,好像确實挺美好的。
夜風刮過耳畔,慕容遠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最後,竟大步狂奔起來。璀璨華光在眼底劃過,火樹銀花被甩在身後,燈火一點一點闌珊。
直到敦王府出現在眼前,他才慢慢停下,心髒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擡頭看去,熟悉的牆邊小院,還挂着那盞大紅鯉魚燈。魚尾有些打卷,但不妨礙它一如既往地胖乎乎的,讓人安心。
從前,在漠北,在戎西,他一直一直都是一個人,他從沒設想過有一天會成家。
但這個小公主,強勢的擠到他的身邊,擠進他的生活。
如今回頭再看,一直一直這樣下去,好像也挺不錯。
管事迎到府門前,慕容遠把禮盒交過去,“去找個好看的盤子端過來。”
正說完這句話,就見本應該往大理寺監牢去的驚風,出現在不遠處,正向府門狂奔。
跑在他前面的還有一人。黑夜模糊了那人瘦削的身影,巨大玄色帽衫下,那布滿刀疤的面孔,在昭示着一個可怕的事實:
是剛才捉住的刺客。
他居然從驚風手底下逃了!
晃神的片刻,刺客溜過慕容遠眼皮子底下,徑直從院牆翻了進去。
該死,那是小公主的院子!
慕容遠暗罵一句,拔腿追上,跟着跳下院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