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叙白看着眼前人,絲毫感受不到對方的敵意,相反則是一種莫名的熟悉,便也沒有反駁,而聽從了對方建議,随着他繞去了佰味樓的偏僻角落,那人站定後,将鬥笠脫下,柳叙白看着那張臉不由得驚呼起來:“将離?”
“難為你這麼多年不見還能記得我。”名為将離的男人伸拳在柳叙白身上輕打了一下,老友重逢,柳叙白驚喜至極,将離是他與他的過去為數不多的見證者,也是那一場災變的親臨者,但是将離的身份非常敏感,因為他也是魔宗之人。
将離沒有魔宗弟子臉上那般浮誇的咒文,清俊的面容一道描紅順着眼尾向上延伸,将他原本細長的眼睛勾勒的更加邪魅,身上的粗布麻衣與他高傲的氣度格格不入,甚是違和。
“你怎麼也來了神州?讓魔宗除名了麼?”柳叙白很少這般與人開玩笑,但是面對将離,這等生死之交他還是有這個閑情雅緻的。“堂堂魔宗聖君竟落魄到要裝成刀客,實在不行到冷涼閣,我給你謀口營生。”
将離白了他一眼:“去去去,還是一樣沒有正形,我來此是有要事告知于你。”
他将手指向唇上一抹,原本紅潤的唇色突然染上一絲青藍之色,柳叙白知道,這是魔宗言靈咒的高階術法,專門用于簽訂不可言說的契約,承咒者不能将施咒者與他言說的事情向外透露一字,否則變回爆裂而亡。
“和之前一樣,你我立場不同,出于友人之誼我還是必須來告訴你,我之所以能到神州,是因為魔宗與神域上層有所交易,天幕法陣崩塌也是計劃之一。”
“你的意思,魔宗是從神域領土通過天幕法陣到達的此間?”神域已位列諸界之上,而且與魔宗又是宿敵,何苦再與魔宗勾結行事?見将離沒有回答,他便知道自己猜的應該與正确答案較為接近,言靈咒下,将離隻能旁敲側擊的将有限的信息傳遞給柳叙白。
将離拍拍柳叙白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庭……呃琅環,魔宗這次動用的力量,遠比神災變時的陣仗要大得多,何況神域那邊,我們都無法知曉發生了什麼變故,話盡于此,你切記小心行事。”
“今日我曾遇到一個灰袍的魔宗中人,我猜他應該是魔宗令使,他說……他知道那件事,還通過一個魔宗弟子對我下了言靈咒。”柳叙白對着将離沒有什麼好隐瞞的,直截了當的便把猜想說了出來,将離若有所思,應該是琢磨要怎麼提點柳叙白。
“你知道并蒂佛蓮嗎?”将離沒有直面回答他的問題,顯然他問的東西涉獵到了機密,柳叙白點頭,并蒂佛蓮是生長在神域的一種珍奇植被,傳說此物能将自爆崩壞的修行者修為保留,轉世重生後吃下此物便可恢複往日的修為,但并蒂佛蓮僅僅是存在于傳言中,柳叙白并未見過。
“我隻能告訴你,并蒂佛蓮真的存在,而且它的用處遠不止保留修為這麼簡單。”将離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目緊盯柳叙白,仿佛是在強調要他細細去盤查有關并蒂佛蓮的事情。
“他……如何了?”柳叙白心間一陣擰痛,雖然他打算将此事完全忘卻,但是看到将離,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出來。
将離搖了搖頭,看來這個問題也被言靈咒所限。
“魔宗在神州不會逗留太久,距離計劃正式實施還有些一段時限,你還有時間,希望你能趕在下次我們相逢之前,找到問題的答案。”
将離已經将能告知的信息盡數說于了柳叙白,他心中已是十分感激,雖然二人身份不同,但從前的志願未曾改變,将離在此處不能多留,以免被令使覺察,于是作别柳叙白悄然離去。
信息量太大了,他發覺自己要查的事情越來越多,仿佛從問天峰開始,所有的事情都圍繞着七靈之亂展開,終究還是不能放過他嗎?柳叙白心想,他搖搖腦袋,算了,多想也無濟于事,不如學宛郁藍城先躲幾天懶,等沈凜他們到了再一一追查吧。
日月更疊,朝暮交替,柳叙白在佰味樓中總算是清閑了幾日,除了午夜夢回時總是被言靈咒幹擾,想起那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外,在撫柳鎮的日子還是極為舒坦的,鎮中的相較厲害的魔物已經月禦清除的七七八八,剩下那些不入流的小喽啰,就等着冷涼閣弟子收尾。
今日洛川大雨,柳叙白正坐在二樓房間的窗前觀望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一抹熟悉的月白色在朦胧的煙雨中逐漸清晰,是冷涼閣的弟子們到了。許是衆弟子生怕禦劍飛行惹眼,便在鎮外落停,行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