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禦應照柳叙白吩咐前去接引,不一會便将素塵、沈凜便出現在了柳叙白的房間内,二人風塵仆仆,原本的道服已被雨水盡數打濕,一陣濕潮的風吹過沈凜不由得打了個冷戰,素塵見到柳叙白立刻拱手行禮:“師尊,除玄度師弟率一脈弟子留守清規峰,其他冷涼閣弟子已盡數到齊。”
“素塵一路辛苦,今日先帶他們下去休息,明日雨停便随月禦去清掃魔物餘孽。”柳叙白微笑道,雖然這樣稱呼魔宗道友他總覺的别扭,可弟子們都在,他多少還是注意一下用詞,他順手想去摸腰間的玉骨折扇,但卻想起來之前從清規峰走的太匆忙忘記将扇子帶上,繼而甩甩了衣袖緩解尴尬。
待素塵月禦離去,柳叙白發現一直未曾說話的沈凜正在一旁雙眼明澈的看着他,像是在等待自己與他搭話,柳叙白笑問:“為師不在昆侖的這些日子,寒濯有沒有偷懶?”沈凜聽聞柳叙白喚他寒濯,心中驚喜,似是邀功一般的回答“沒有!一天都沒有!”
柳叙白看着沈凜,才數日未見,沈凜的氣質就如脫胎換骨了一般,神采奕奕,遠不是之前那個虛弱無力的少年了,但是此刻不是閑聊的時候,他将自己查到的玲珑匣見聞與之前對魔宗的猜想盡數告知了沈凜。
“三日後浮陵出水,你需随我深入古墓。”柳叙白有條不紊的安排道,“如果玲珑匣真與魔宗有關,那就意味着,你的身份有可能是魔宗一脈。”
沈凜沉默,沒有馬上回複柳叙白,因為此刻他有些糾結,他知道柳叙白是名門正派,各界與魔界的關系勢同水火,這些天他在柳叙白給的卷軸也查閱了不少。
如果自己真的是魔宗的人,那現下他拜入九阙城不就讓此處變成了衆矢之的?衆人皆對魔宗避之不及,一個正道仙師收了一個魔道徒弟,這種事情若是傳出去,恐怕柳叙白難以自處。
柳叙白看出了沈凜的心思,于是負手立于他身側,輕聲慢語問道:“在寒濯心中,魔宗是不是全是奸惡之人?”
沈凜當然是這樣認為的,在冷涼閣的日子裡,他不是一次聽玄度說起之前的各界被魔族侵擾的事情,魔宗弟子在任何一界都是人人得而誅之,他不知道柳叙白和他說這個是想做什麼,心裡有些沒底。
“任何人都無法選擇自己應該降生于何處 ,魔宗行有惡迹,乃當權當政者殘暴所至,并不能以此将所有魔族圈定成型。人性尚且難測,犯惡逆者不在少數,而魔宗之中亦不乏有良善之輩,切莫因他人評斷而心生芥蒂。”
柳叙白的一番話讓沈凜懸着的心落到了肚子裡,期初他還有些擔心若自己真是魔宗之人,柳叙白會毫不留情的将他掃地出門,如今聽聞柳叙白對魔宗并沒有世人那般的偏頗認知,心中竟然有一絲莫名的感動。
“琅環君為何會如此了解魔宗?”沈凜好奇的問道,這一句雖然說者無心但聽者有意,這次輪柳叙白沉默不語,他并沒有答複沈凜,在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個玄青色的背影,頓時他感覺自己五髒六腑傳來深深的疼痛。
“琅環君?琅環君?”沈凜扯着柳叙白的衣袂,看樣子是有些急了,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讓柳叙白陷入了如此境地,在他的印象裡風輕雲淡的柳叙白從不會漏出這種神情。
這一陣拉扯将柳叙白拽回了現實,他看着一旁焦灼的沈凜,情緒稍微有些低落,“我……曾有一位魔宗摯友,隻可惜……。”他說到這裡突然意識到自己狀态不對,這些情緒不應該表現給沈凜看,于是咬着牙艱難的擠出了一個微笑:“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罷。”
看來這位摯友在琅環君心中應該是極為重要吧,沈凜心想,不過看柳叙白的反應,他也能猜的八九不離十,柳叙白之所以這麼難受,應該是他與這位友人發生了什麼變故,也許是反目成仇,也許是斯人已去。
他想寬慰柳叙白,但不知要幹些什麼,于是他左思右想後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的手小心穿過柳叙白的腰側,雙手交疊緊緊抱住他的身體,口中安慰道:“琅環君不必難過,你還有我。”
這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柳叙白立刻無暇再去想其他的事情,沈凜的身體透過濕冷的衣服,傳來陣陣暖意,驅散了原本他心頭的陰霾,這孩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貼心了,柳叙白正想伸手撫摸他的頭頂,但是轉念用指節輕輕刮了一下沈凜的鼻子,笑罵道:“真是胡鬧,越發沒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