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叙白原本想像以前那般摸摸沈凜的頭,讓他不要擔心,正當手要觸及沈凜的頭發的時候,他對上了沈凜的那雙琥珀色的淚眼,一時間手僵在空中。
他早該想到的,柳叙白暗罵一聲,他從第一次見沈凜的時候就應該注意到,這雙眼睛和那個人一模一樣,隻是沈凜年紀尚小,柳叙白從未将這二人聯系到一起,難怪……他說他們關系匪淺。
沈凜此刻擔心柳叙白的傷勢,所以并沒有發覺他在觀察自己,“琅環君,我先帶你離開此地。”他剛想去攙扶柳叙白,便被柳叙白的手式阻止。
“不行,我們還沒有查到有關玲珑匣的消息。”柳叙白雖然心緒紊亂,但是他還是清楚自己職責,他自己受傷是小,若是無法在浮陵宮出水的這段時間内查到線索,待那幫尋寶人搜刮之後,下次再來可能就什麼都查不到了。
雖然灰袍人說了沈凜與他有淵源,沈凜是魔宗中人的事情應該也是闆上釘釘,但柳叙白還是覺得自己應該順着之前的思路查證,以免陷入他人的圈套。
“可是你現在的傷勢……”沈凜有些猶豫,畢竟柳叙白是因為就他而受傷,心中多少還是有些自責,如果繼續深入下去,這危機四伏的浮陵宮中不知還有什麼在等着他們。
“不礙事,隻是血流的多了一點。”柳叙白言簡意赅的将自己的狀态說于沈凜聽,他倒也沒有逞強,雖然說剛剛這三刀六洞的傷勢看起來過于嚴重,放在常人身上必已身死當場,但自己畢竟是修仙之人,最多會有些靈力滞懈,還不至于到性命垂危。
沈凜見柳叙白心意已決,便上前攙扶住他緩慢行走,這件墓室中陪葬的行屍已經盡數被扶光劍意消除,隻留下一地破碎的棺材,現在上層主墓室已有人進來,他們必不可能原路折返,隻能在這陪葬坑中尋一條新路。
“寒濯,靠你了。”柳叙白示意沈凜繼續使用感知之力,沈凜會意,馬上閉上眼睛,方才的一系列戰鬥令他心态有些虛浮,他平靜了好一陣,才将狀态調整回剛進浮陵宮時的樣子。
墓室中被那些行屍的腥氣布滿,沈凜微微皺眉,這對他分辨其他氣息造成了很大的幹擾,就在他一籌莫展之時,耳旁突然響起淅淅索索的聲響,那動靜十分細微,他将注意力集中,仔細分辨,像極了沙粒流散的聲音。
不好,沈凜猛的睜開眼睛,“琅環君,快走。”他将柳叙白的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架着他向一旁高處的石像跑去。
因為沈凜意識到,方才灰袍人在操控行屍之時,将周邊的牆壁盡數毀壞,而這座墓室的四牆外皆是防盜用的流沙沙層,灰袍人與他們纏鬥的目的便是轉移注意力拖延時間,一旦脆弱的牆壁崩毀,那四方的防盜流沙就會湧入填滿整個墓室。
柳叙白似乎也覺察到了牆壁的異動,就在他與沈凜達到石像高台的一瞬,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牆壁出現裂痕,萬頃黑色的流沙順着裂口灌入墓室,将所有處于地面凹陷處的事物通通掩埋。
此刻的石像台成了二人唯一的立足之處,沈凜不會禦空之術,他無法帶着柳叙白從入口出去,眼見流沙逐漸堆積,很快就會将二人一同埋沒,他有些着急的問道:“琅環君,現在怎麼辦?”
柳叙白沒有像沈凜那樣慌亂,他指着還在湧入流沙的牆面對沈凜說道:“你再施一次引雷咒,将這牆面盡數炸毀。”這墓室逆位倒置的設計,像極了計時用的沙漏,以此設想,若想令沙漏重置,那第一步便是将其中一端灌滿,方可令其旋轉,呈現真正的正位。
沈凜雖是不解,但是還是按照柳叙白的指示,單手施訣,五雷瞬臨,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牆壁炸的粉碎,瞬間黑色彌漫,流沙如同洪水傾瀉入内,柳叙白揮手用靈力凝聚成一道屏障,将二人罩住。
正如柳叙白所想,就在黑沙遮蔽掉眼前最後一絲光亮之時,墓室開始發出吱呀的響聲,雖目不能視,但卻依舊可以感覺到整個空間正在翻轉變化,待到那齒輪轉動的聲音停止,眼前的流沙便開始緩緩褪去。
當長明燈火光再入眼簾之時,一座正位的墓室呈現在眼前,此處與方才逆位陪葬坑截然不同,與其說是墓室不如說是一間石廳,四周的壁畫清晰可見,柳叙白恢複了一些體力,他擺手示意沈凜不必在攙扶,然後走到壁畫前細細端詳。
壁畫之上,是記錄浮陵古國的過往,繁盛走向衰敗再到滅國都一一記錄在案,其中一個帶着面具的祭司形象吸引了柳叙白的注意,祭司左手持蓮花,右手則端着一個四方的小盒子,跪拜于殿前,似乎是在向神明祈福,身後則是萬軍護佑的皇族棺椁。
他繼續向前看去,祭司将那蓮花花芯放入匣内,呈供在廟堂之上,以聖水覆之澆灌,時日更疊,花芯中滋生出一黑一白兩道身形,随之祭司攜一衆子民相繼叩拜。
壁畫上那黑白雙色的身形兵戈相向,黑影似乎略勝一籌,将白影斬殺,并将白影吞入腹内,合二為一。黑影立于皇座之上,腳下臣民拜服,黑影執政後肆意起兵擴張領土,後面的畫面幾乎都是争戰殺伐的場景,再而便是諸國合盟圍剿,黑影被殺于浮陵宮中。
這一場景,不知為何讓柳叙白莫名的聯想到了将離所說的并蒂佛蓮,他大膽猜想,難道說浮陵古國的祭司曾經得到過一株神域所生的佛蓮,并用他來複活已死的帝王。
玲珑匣則是用來貯存佛蓮蓮心,使用并蒂佛蓮重生□□之時,會同時産生至善至惡兩個複生體,其中一方必須将另一方完全吞噬,才能獲得完整的力量。想到此處,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凜,沈凜似乎也覺察出了壁畫的秘密,神情複雜。
“所以,我真的是魔宗的人對嗎?”沈凜緩緩開口,聲音中盡是沮喪,也許在他心中曾經期望自己隻是一個普通的人,但是事實如今擺在面前,他不承認也沒有辦法。
“嗯。”相比起沈凜的魔宗身份,柳叙白更在意的是沈凜和灰袍人的雙生關系,如果他剛剛的推斷沒有失誤,那他們之間将有一場生死對決,勝者才能繼續使用“沈凜”這個身份,而自己和灰袍人之間還有理不清的恩怨,他有些開始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沈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