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你畫好,為師給你裝裱起來挂牆上。”柳叙白知道沈凜對丹青頗有興趣,反正這屋子牆上空空如也,不如讓沈凜發揮一下,也給生活填一些意趣。
沈凜很是滿意柳叙白的回答,興高采烈的回了自己的房間,柳叙白低頭看着扇面,心中不由的感歎,這孩子若是沒有經曆這麼多磨難,若是生在一個平凡人家,每日按照自己的喜好吟詩作畫,那該多好,可惜命運不公啊。
将沈凜送走後,柳叙白又開始頭疼遊青硯的事情,這個大師兄來的蹊跷,雖然他不願意以惡度人,但是他不知道為何總是對遊青硯提不起善意,盡管他并沒有對自己做什麼。
白玉京曾經提起過,遊青硯本人淡泊名利,一心都是詩意山水,但今日一見,卻覺得此人功利之心盡顯無餘。
才短短一日,他便想要參與他本不熟悉的九阙城内務,他門下弟子不多,在他去南海之後,也盡數留在了白玉京座下。但今天聽淩靈說起,原本的那些門下弟子,此刻已全數回到了遊青硯的蒼羽峰,仿佛是在集結人手謀劃些什麼。
原本他對遊青硯還是有一些尊敬之意,畢竟之前是白玉京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但是現在看來這個人多半是個口蜜腹劍之輩,白玉京為人謙和,怎麼會讓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呢?
還是說……柳叙白猛然捕捉道一個信息,月禦曾說遊青硯在回九阙城之前大病了一場,甚至可能随時撒手人寰,難道是在這個節點上出了問題?若不是他原本隐藏的太好,連白玉京都騙過,那就是他在病危之時遭遇了什麼導緻他性格大變。
若不是月禦這段時間一直操勞,他定會她去南海查探一番,好在冷涼閣的門卿也不止她一個,總是讓月禦東奔西走,羽浮他們吃不到她做的飯菜肯定會叫苦連天,為了保證自己耳根子清淨,這次還是換個人去吧。
待他将手頭這些事全部料理完後,他終于有時間查看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他在浮陵宮多次使用那個力量,以至于靈心道骨有些受損,甚至裂痕斑斑,每次運行靈力周天的時候,胸口總會有些隐隐作痛,這種超負荷的力量以後還是盡量少用,不然真的不知道那天會猝死,柳叙白心道。
想那麼多也無濟于事,還不如珍惜當下的片刻清閑,能消停一陣是一陣吧。
柳叙白原本喜靜,平日最多的時間都是清規峰潛心修行,九阙城中凡事都有白玉京坐鎮,有事端需要他處理之時,多數也會交由弟子或者門卿去做,他從未像現在這般勞心勞神過。
都是被慣出來的懶病,柳叙白暗罵自己,若是早期自己就多分擔一些事情,興許就能幫襯着白玉京一切,自己為九阙城做的事情終歸還是太少了。他想着想着,困意泛濫雙眼迷蒙,不覺的便睡了過去。
再睜眼已是日上三竿,弟子們已前去課室修習,整個清規峰都甯靜異常,柳叙白懶懶起身,待他洗漱收拾後,依舊還是随性的将頭發一绾,但見鏡中的自己,确不如昨日沈凜用心打理的清爽,他也沒有在意,随即起身向半山腰的課室走去。
課室内,弟子們正在相互讨論着剛剛新學的心法奧義,今日依舊是玄度代課,他高坐上台的樣子與那凡塵的夫子如出一轍,書卷不離手。
雖是課間休息之時,他依舊在習讀新的書本。羽浮和素塵窩在沈凜的書桌邊,叽叽喳喳的在說着什麼,而沈凜似乎已經習慣他們的吵鬧,在一旁充耳不聞,提筆認真記錄着所學的内容,時而蹙眉思索,時而奮筆疾書。
柳叙白在課室外瞧着他們心中倍感欣慰,這些孩子原本都身世凄苦,如今能共處一室嬉笑玩鬧、修學養心,當真不易。
他從未要求過弟子們挑燈夜讀苦心研修,更不需要他們在九阙城或整個仙洲盟會如何出類拔萃,隻要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生活下去便好,所以柳叙白從不在意那些師徒間的禮數與規矩,在他看來,這些孩子隻要平安健康的活着,便比任何虛名來的要讓他安心。
好在弟子們确實争氣,平日雖總是玩鬧調皮,但功課和體術卻未曾落下,像玄度這種,則更比同期的孩子優異許多。
他看了一眼還在自習的沈凜,以現在他的悟性和能力,日後必不輸玄度,再假以時日必會在九阙城中占得一席之地。
柳叙白悄身從課室離去,微風卷起他身後一朵即将從枝墜落的桃花,花朵随着勢飄落在沈凜的桌面之上,沈凜将筆墨擱置一旁,小心的将花朵拾起,此時陣風再臨,撩起遮陽的月胧缭紗,沈凜擡眸望去,空無一人的庭外花雨彌漫,而那風中夾雜着一抹熟悉的千秋歲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