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凜跟在分身身後,剛才看的太過入神,都忘記要觀察玉蘭台手臂是否有紅線之事,現在隻能随着分身一起前行,看看能不能找到玉蘭台的蹤迹。
血迹一路向着城東而去,玉澤州雖然是皇城,但是規劃時也分了個三六九等,這城東算是最貧窮的一帶,多數是些行商攤販的落腳點,靠近最邊末的位置上有幾間無主的屋子,一直作為安置流民所用。
言漣應該是怕動靜太大,所以才把玉蘭台帶到這裡處置,分身行的太慢,沈凜有些等不及,便繞過他向着那幾個屋子走去。
地上的血迹逐漸變多,從開始的零星幾點,到後來變為後來的整灘,血迹停留在一扇即将倒塌的木門之前,玉蘭台頭顱低垂的靠在牆角,他的身上有明顯的外傷,想來應該是與言漣過了手。
但這次言漣似乎也沒有讨到好處,那件白色的衣衫上被劃切的滿是殘破,玉蘭台畢竟是在職的統領,功力自然是蕭止比不了的。
“是陛下讓你來的?”玉蘭台咳出一口鮮血,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言漣,看來在沈凜沒到之前,二人已經交流了一陣。
“是,你對陛下已經沒有用了。”言漣說完,便從身上撕下一片布條抛落在地上,“今晚,大家都看到你被一個白衣人擄走,你說與你交好的人中,誰最喜歡穿白衣?”
“你府内的仆人我可特意吩咐留下幾個活口,不然到時候沒人佐證可怎麼好。”
這一句讓玉蘭台的腦子清明了起來,他胸口劇烈起伏,顯然他聽懂了言漣的所指,他之所以一反常态穿了白衣,就是為了讓所有人誤以為,今夜來襲的人是柳叙白,這布條,多半也是為了讓後續趕來的人看到,證據确鑿,柳叙白根本無法辯解。
“所以,琅環到底是不是錦瑟,難道你和陛下所說的那些都是專門給我聽得嗎?”玉蘭台發覺自己做了一件錯事,因為他剛才與分身說的那些言論都尚未論證,加上今晚的事情,恐怕柳叙白要白白背上一個罪名了。
“哦?終于反應過來了嗎?柳叙白是錦瑟之事不假,但和你想的确有不同,能告訴你的就這麼多,也算讓你死的瞑目了吧?”言漣沒有打算把全部的真相和盤托出,所以隻淺淺的談了一句便戛然而止。
玉蘭台自知中計,也知自己在劫難逃,便索性敞開了直接質問言漣,“所以你們就是單純想借我的口将這個消息傳遞給沈凜對嗎?你們到底要圖謀琅環什麼?為什麼要這麼陷害他?”
“一個死人,知道那麼多做什麼?難道你以為你還能逃出去給沈凜通風報信不成?”言漣冷笑一聲,“不過有一事我倒不妨坦言相告,你現在死去,遠比之後活着要自在。”
這話,和蕭止被殺時說的一模一樣,沈凜走到玉蘭台身邊,附身查看他的手掌,玉蘭台的紅線已經延伸到了無名指指腹。
“我真替寒濯寒心,他當初拼死護下的人竟并非明主,濫殺朝臣,視萬物為刍狗,這行徑相較當年的瑾王,有過之而無不及。”玉蘭台也笑了起來,反正躲不過一死,幹脆就把怨氣都撒出來。
“是啊,他并非明主。”言漣竟出奇的附和了一句,看來他十分贊成玉蘭台的說法。
門外傳來一聲聲響,分身姗姗來遲,玉蘭台瞅準時機,掙紮的站起身沖向門外,他想将言漣剛才所說的話告知給分身,哪怕隻能說出隻言片語,都可以讓他們的計劃出現纰漏。
但言漣哪裡肯給他這個機會,轉身上前捂住了他的嘴,肘腕用力,将他的頭顱向側一别,玉蘭台的脖子便在頃刻間被擰斷,他的口中湧出大量血水,雖然他已不能出聲,但言漣卻依舊沒有松手,他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擡手将那絲線纏繞在玉蘭台脖間。
“很少有人知道,錦瑟的武器從來都不是琴弦。”言漣趁着玉蘭台還有意識,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這個消息算是作為臨别的禮物吧!”
言漣雙手交錯,琴弦環攏,玉蘭台的頭顱便與身體分離,遲來的血水淌落一地,玉蘭台的眼睛都未能閉上,仿佛是在表明他心中的不甘。
“蘭台,你在哪裡?”分身單薄的聲音飄忽而入,言漣見此,便将手裡的琴弦扔在地上,然後輕身從屋後的窗戶翻了出去,領走前還不忘丢下了他慣用的火折子。
房屋之内本就堆滿了茅草,遇火即燃,洶湧的火光讓外面還在尋找玉蘭台的分身立刻有了方向,他踉跄的走到屋子之前,擡眼便看到了玉蘭台的慘死。
“蘭台!!”他的衣服已經被血污浸染,這一路他走的艱辛,腹部的傷口已經使他失血過多,加上目睹玉蘭台的死狀,他并沒有留意腳下的門檻,這突然的一絆,讓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盡管如此,分身還是沒有放棄,他已無力起身,隻能困難的向着玉蘭台的方向爬去,在他觸及到玉蘭台頭顱的一瞬間,眼淚也随之傾瀉而出。
他将玉蘭台的頭抱在懷中,腥粘的血液布滿他的手心衣袖,玉蘭台死不瞑目,這凝固的眼神讓分身痛徹心脾,他實在無法直視玉蘭台的模樣,于是擡手将他的眼睛合上,他還來不及悲傷,突來眩暈直接讓他昏了過去。
雖然沈凜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線索,但是看着身首異處的玉蘭台,心頭再次哀傷籠罩,更新的記憶讓他回想起以前與玉蘭台的種種。
“好厲害的功夫,不愧是上将軍,在下甘拜下風。”
“呵,你這是你侍衛還是你徒弟啊,我就逗了逗他,瞧你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