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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重返故城(新增小傳【彼時華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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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沒站住腳,您還好嗎?”對方見柳叙白摔在地上,忙出聲道歉,柳叙白回頭一看,竟是個少年,沈凜一看對方的臉便認了出來,這少年正是蕭止。“我趕路有些急,不是故意的。”

柳叙白見對方是個孩子,也沒有多怪罪,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雪片,他見蕭止捧着的物件散落一地,便順手幫他一起拾掇,直到整理完畢,他才撿起自己的帷帽重新帶在頭上,“小心些,别再摔了。”

“謝謝……呃。”蕭止看着柳叙白的樣子有些分辨不出他的性别,柳叙白今日的發型有些随意,長發松散的交疊綁束,活像一個女子,蕭止這時候才來玉澤州沒多久,哪裡見過這樣的人,一時間竟語塞了起來,因為他不知道要如何稱呼對方。

柳叙白見他有些支支吾吾難以開口,以為是這少年有些害羞,他笑了笑示意無礙,琴鋪關門的早,他得趕在打樣之前趕到,所以便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蕭止,東西拿到了嗎?要回去了。”這聲音是來自分身,看樣子今日他是帶着蕭止出來逛街采買的,見蕭止似乎出現了一些意外便急忙走來查看。

他與柳叙白擦肩而過,冷風一陣,掀起了遮擋在柳叙白面前的白紗,分身匆匆一瞥,與柳叙白視線相交,錯身之時,手指無意間勾扯到了柳叙白腰間垂挂的玉佩,玉佩叮的一聲摔落在地,柳叙白行色匆忙并未察覺玉佩的離身,他回頭看了一眼分身,見他俯身像是在拿取什麼,以為是剛才沒有拾全東西還有遺漏。

既然有人幫忙,他也就沒在留意,便很快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畫面消失前,沈凜隐隐聽到分身在詢問蕭止:“剛才那位是?”

“不認識,是個漂亮姐姐。”蕭止含糊的答道。

沈凜觀察着那玉佩的成色,這好像在之前哪裡見過類似的玉料,他琢磨了少頃,一拍腦袋,這不正是那耳墜所用的玉料嗎?之前他還一直好奇為什麼自己會有一隻這樣的耳墜,原來材料是從柳叙白的玉佩上得來的。

這下他明白了為什麼分身會說,如果柳叙白有耳洞就好了,因為當日蕭止沒有準确分辨出柳叙白的性别,而分身自己也隻是惚了一眼,雖然記住了樣貌,但卻誤将他當成了女子,分身應該是覺得碰掉了柳叙白的玉佩多有歉意,所以才命人将殘玉打造成了耳墜,想着有朝一日若能再見,便将此物回返給他。

原來他與柳叙白的相遇,竟是如此之早。

他們的初遇并不是在第一樓,而是在那個初雪的季節。

這段記憶竟然存在柳叙白的記憶餘響中,可見柳叙白後期回憶的時候,應該十分欣慰這次的偶遇。

場景再換,柳叙白似是剛從一場夜宴之上下來,他撫着有些發脹的頭,跌跌撞撞的向着王府走去,當他路過慕華辰的院落之時,發現燭光依在。

還沒有休息嗎?

柳叙白停步,定在原地猶豫着,他記得這些天慕華辰因為身體不适所以回來的格外早,怎麼這個時辰了還在忙碌?鬼使神差之下,他調轉方向,向着慕華辰的房間走去,若是慕華辰煩擾難眠,他便可為其奏上一曲,解憂疏愁。

這是他一直以來想要做的事情。

但當柳叙白剛靠近門前之時,便聽到裡面傳來的對話之聲。

“殿下,你還是躺着吧!這樣操勞下去身體吃不消的。”

“無事,我心有亂思,便是睡也睡不着,還是起來做些事吧!”慕華辰對着身旁的近衛常青說道,繼而傳來了一陣杯盞墜地的聲音。“這些老臣迂腐不堪,非得将慕浮生搬出來與我作對。”

“看來這血流的還是不夠多,吃不到教訓啊!”

“等下你去找錦瑟,将新的任務給他,這些人,借個由頭除了便是。”

“是。”常青幹脆的回答道,但繼而他問道:“殿下,錦瑟是你最為得力的利刃,若是讓他參與其中,那日後……”

沈凜聽的出這言外之意,柳叙白從前的任務雖然是受命于慕華辰,但終歸是在為琅琊的利益而戰,但是此刻慕華辰要柳叙白做的,是參與黨争,這從性質上來說,完全不同。

沒有一個帝王會允許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翻到台面之上。

因為一旦慕華辰登位,那麼柳叙白的歸宿便隻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站在門前的柳叙白自然也能聽懂話中之意,他将身形一隐,躲到了暗處繼續聆聽,他想知道,慕華辰将如何作答。

“阿青,人不能太貪心,總是要所有取舍的不是嗎?”

“錦瑟的作用,到此為止了。”

柳叙白聞言,雙瞳失神,身子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慕華辰的意思,是要殺了自己嗎?

“可惜是可惜了些,但是若不能讓這顆棋子發揮出最終的作用,那我這些年的心血,不就白費了嗎?”

“去吧,他會依命行事的。”

慕華辰的笃定,讓柳叙白不由得捂住胸口,他感覺内心之中似乎有什麼,在剛才那一瞬變得支離破碎,他何嘗不知道慕華辰對他隻有利用,他明白慕華辰看重的,是他的皮囊,是他的手段,還有他那一身暗殺絕學。

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慕華辰竟然動了要殺自己的念頭。

那個曾經說給他一個歸處的人,竟然想要殺了自己。

他沒指望慕華辰能對他有什麼真情實意,但是也不至于要弄到如此兔死狗烹的境地。

他賭慕華辰對他有一絲不一樣的情感。

可惜,柳叙白輸了。

慕華辰的絕情,超出了他的預想。

他與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别,僅僅隻是一柄可以深入人心的溫柔刀。

是打算用一杯天地醉,還是用一根琴弦?

慕華辰所說的歸處,指的是他人生的終途,一旦踏入這亂局之中,他的命,就不再由他控制。

柳叙白慘淡的笑了起來,無聲的笑顯得分外凄楚,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謊言,他終于意識到了慕華辰這麼多年來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謊言。

那些柔情備至的關心與鼓勵,隻不過是用來麻痹他的毒藥。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這毒已深入骨髓。

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天降大雨,剛好為柳叙白隐去了行蹤,他轉身離開了院落,向着王府外走去,雨水混雜着淚水從臉上滾落。等到了無人的荒郊之處,柳叙白放聲嚎哭。

他想起來了當初在刺殺郭子遊的時候,他氣絕之前所說的話。

“不要相信瑾王,他不是你值得效命的人。”

“我何嘗不是帶着這一腔赤誠投效與他,但最後卻落得一個濟河焚舟。”

“你會知道今日所做之事,是有多愚蠢。”

“我通敵叛國?隻是一個借口罷了。”

難怪……難怪郭子遊在被自己絞殺之前臉上露出了釋然的表情,他知道自己隻要活着,慕華辰就不會安心,他逃不了,所以選擇了認命。

郭子遊之所以對柳叙白動了恻隐之心,是因為他在柳叙白眼中看到了光,看到了如同自己當初一樣決定追随慕華辰後眼中的光。

所以他對柳叙白的冒犯與羞辱,是在告誡柳叙白,這樣的事情慕華辰都知道,慕華辰如此會窺探人心,怎會不知柳叙白來了會是怎樣的下場,但是慕華辰不會阻止,他隻會一遍遍的讓柳叙白重複着樣沒有任何尊嚴的行為。

執棋者,絕不會因為一個棋子的去留而搖擺不定,他要的,是大局在握。

直到柳叙白失去作用,他的下場,便會與自己一樣。

郭子遊用命向柳叙白證明的真相,他居然現在才明白。

信念崩塌,在這一個雨夜,所有的僥幸都被摧毀,留下的隻有血淋淋的現實。

他怨恨自己,為什麼沒有聽從慕華辰的話,做一個斷情絕愛的人,若是他乖乖聽話,或許現在就不會這般難受,他蹲在地上,将頭埋進膝間不斷地啜泣着。

沈凜追着柳叙白的步伐,靜默的跟在身後,他知道,現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連一句安慰都做不到,盡管如此,沈凜還是将衣袖打開,遮蓋在柳叙白的頭頂。

琅環君,沒關系的,我還在。

我還在。

他很少見柳叙白這樣哭泣,可見慕華辰的話,是真的中傷了他内心最為脆弱的部分,所以他才會如此崩潰。

沈凜就這樣陪着柳叙白在雨中待了許久,直到柳叙白的情緒緩和,他才将已經舉着有些發酸的手臂收回。

柳叙白面目表情的回了王府密室,一進門,言漣就被他這渾身濕透的樣子吓了一跳,趕忙迎了上來将他的琴匣接過放在一旁,拿着布帕替他擦着臉上還在滴落的雨水。

“你這是怎麼了?出門沒帶傘嗎?”

“嗯,傘丢了。”柳叙白淡聲答道。

言漣心細,他明顯感受到了柳叙白身上不同往日的冷淡,柳叙白看着一旁的桌案之上還未啟封的密函,聲音平靜的問道:“常青來過了?”

“嗯,說是殿下給你下達的新任務,要看看嗎?”言漣順手将密函取過,遞給柳叙白。

柳叙白原想伸手去接,但是一想到裡面的内容,他的手就在半空之中頓住,猶豫再三後,他還是接過了密函,裡面書寫的名字,皆是朝中要員,他的目光掃到最後一個名字時,整個人都戰栗了起來。

慕浮生。

慕華辰要他去殺慕浮生。

這封密函,就是他的催命符。

他将信紙死的粉碎,然後想着空中一抛,臉上的陰沉令一旁不明真相的言漣大為震驚,慕華辰的密函柳叙白向來會小心保存,這一次,怎麼突然做了這麼反常的舉動?

“你還好嗎?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言漣有些擔心,“是要殺的人很難對嗎?慕浮生對不對?沒事,我陪你一起去,别擔心。”

“不用了,我不去。”柳叙白冷笑着說道。“慕華辰,沒有心。”

“你在說什麼胡話,千萬别讓旁人聽見,否則殿下會起疑的。”言漣被他的狂言弄得驚吓不止,趕忙左右張望,好在夜深人靜,這裡除了他在整理資料并無别人。

“我不想再做影衛了,我想離開。”

“這任務,我不會再執行了。”柳叙白将焦尾琴剝落在地,砰的一聲琴匣被摔得四分五裂,裡面的焦尾琴琴弦瞬間崩裂。

看着柳叙白決絕的樣子,言漣沉默了一陣,緩緩開口,“錦瑟,你真的打算抗命嗎?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嗯。”柳叙白點點頭。

“我知道你的能力,但是得罪了瑾王,這琅琊可就在沒有你的容身之所了。”言漣提醒道。

“他非賢主,你我心知肚明,我等雖然見不得光,但亦有良知,從前是為了琅琊江山,如今替他鏟除異己濫殺無辜,我做不到。”

“如今隻需除掉慕浮生,一切就結束了。”

“結束?你當真相信慕華辰會放過我們嗎?一旦龍馭賓天,慕華辰就會起兵謀逆,事成之後,他怎會容我們這些知曉他肮髒手段的卒子存活?司弦你也太天真了。”

“可我們本就是瑾王培植的兵刃,聽命行事不就是第一要則嗎?”

“做他人的手中刀,早晚都會有鳥盡弓藏的一天,我的命,由不得他來斷。”

柳叙白說完之後,再問言漣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我……我不行。”言漣遲疑道,他若還像從前一個人也就罷了,跟着柳叙白倒是也沒什麼不行,但是現在,他有了牽絆,他不可能将蘇渺曼一個人留在玉澤州,所以他隻能拒絕柳叙白的邀約。

“好,你的決定我不幹預,但是你記得,絕不要相信慕華辰,也不要參與任何刺殺慕浮生的事情,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死。”

這是柳叙白最後的告誡,他知道,自己走後,慕華辰剩下的棋子不多,所以對于言漣,他便不敢輕易抛棄,而且隻要自己還活着,慕華辰的這根隐刺就就永遠會在,隻要學會藏鋒,言漣是有辦法全身而退的。

他能做的,隻能到這裡,就如同當初郭子遊一樣,用自己最後的價值,告誡下一個死忠者,不要再犯前塵之錯。

但事與願違,言漣最終還是被卷入了這場紛争,這便是後話了。

這段餘響至此,全部結束,沈凜的心情也被柳叙白的遭遇弄得淩亂不止,他坐在地上緩和了好一陣,才鼓起勇氣繼續看下去。

他定了定神,拿起另一團餘響火焰,心中有些期待,不隻是為了想要弄清楚原委,更是為了多見一見柳叙白,哪怕僅僅隻是一個記憶體,他也能讓自己心好過一些。

“柳先生,你來了。”慕浮生的聲音響起,這讓沈凜原本的期盼落了空,他可一點都不想看到慕浮生的臉。

這場景是在宮中,看慕浮生的打扮,應該是剛剛完成繼位大典,身上的華服還未脫去,他對柳叙白的到來感到十分的開心,臉上的笑意根本無法掩藏。

“現在要稱您為陛下了,陛下今日榮登大寶,琅環特來恭賀。”柳叙白的話語生硬,顯然這種官話他并不喜歡說。

“柳先生能來,朕便很是歡喜,先生既來赴約,可是打算來兌換當日朕給下的承諾了嗎?”慕浮生顯然更在意柳叙白的來意,故而問道。

“我隻是來賀陛下今日之喜,并非想要久留于玉澤州。”看樣子柳叙白單純是受邀前來,因為慕浮生的盛情,且提及了言漣與蘇渺曼,柳叙白在外已久,心中已久惦念二人,所以隻能前來赴約,但重回玉澤州一事,他并沒有這個打算。

“原是這樣。”慕浮生的眼神暗了下來,但轉瞬便換了一副神态,眼裡的狡黠之意盡顯無疑,“無妨,先生既然不願久留,那且在宮中住上一些時日,待這慶典過去,再走不遲。”

“好,就依陛下所言。”柳叙白見狀也不好拒絕,隻能應了下來。

“朕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晚點,朕來尋柳先生,朕已下了令,先生可以自行在宮中走動。”慕浮生說完便上了轎辇離去。

果然是緩兵之計,沈凜一看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場景變換,天色黑沉,已是入夜時分,此刻慕浮生已經消失在了視野中,沈凜頓覺心中舒暢了不少,繼而補上的人,則換成了言漣。

言漣此刻已是禦前近侍,裝扮也自然貴氣了起來,隻是他的神色裡少了當年的活泛,取而代之的事那布滿虛假的笑意,但當他看到柳叙白的時候,臉上的笑意頓散,隻剩下了震驚。

“錦瑟?你怎麼回來了?”

“陛下邀請我來的,小住幾日便走,原是不想來的,但是聽聞你升了官,便想着來見見你和曜音。”柳叙白在言漣面前就顯得自然很多,公衆場合之下,他們還是以代号相稱,可言漣的反應卻讓他有些意外,“怎麼,聽你的意思,并不是很想見我?”

言漣哪裡是這個意思,他唯恐柳叙白誤會,便連忙擺手,“當然不是,我怎會不想見你,隻是……”說道此處,言漣面泛難色,顯然有關引心痋的事情,他開不了口。

“你是不是在宮裡遇上什麼難處了?要不要我幫你?”柳叙白關切道,還沒等言漣開口,慕浮生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朕是不是來的不巧了,擾了柳先生和故友的談話。”

“陛下說笑了,隻是與言大人随意閑聊罷了。”柳叙白趕忙回話道。

言漣看慕浮生走過來立即将嘴閉上,乖乖的站到了他的身邊,慕浮生眼神犀利,像是再對他發出警告,但轉眼就又對柳叙白喜笑顔開:“柳先生,夜深露重,進殿裡說話吧!”

柳叙白點點頭,便跟在慕浮生身後向内走去,他回眸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的言漣,發覺了其中的怪異,言漣無法說話,隻能沖着柳叙白微搖頭顱。

門闆合上,殿内的暖爐燃的正旺,整個房室内都光亮異常,慕浮生将身上的披風脫下,随手甩在一旁,他望了一眼柳叙白,輕笑道:“柳先生不必拘謹,朕對先生,是以知己之遇相待,所以先生可省了那些禮節,還當朕是以前的小皇子便好。”

“陛下身份尊貴,這禮數萬萬少不得。”柳叙白的腦子裡還在思索言漣的意思,他剛才的舉動好像是想像自己傳達什麼,搖頭代表着否決,難道是自己此刻,不應該出現在宮内嗎?

慕浮生走到柳叙白身邊,将頭向他的頸側靠去,然後輕輕的吸了一下鼻子說道:“柳先生身上的味道,真是好聞,朕很喜歡。”

柳叙白很是不适應二人現在的距離,所以立刻轉身,正面對着慕浮生說道:“不過是千秋歲罷了,陛下喜歡,我這裡倒是還有一個香囊,陛下若是不嫌棄便收下吧。”

這香囊的樣子,不就是當初葉冰清假扮蘇渺曼送給自己的那個嗎?這東西竟然是柳叙白的?沈凜心想。

“那朕收下了。”慕浮生倒也不客氣,直接從柳叙白手中接過并懸挂在了衣帶之上,“柳先生與言漣是故交,朕便提拔他做禦前近侍,他如今可是真的左膀右臂,朕信的過柳先生的為人,能你交好的人,自然也不會是個壞人,對吧?”

這話語之中充滿了暗示,柳叙白自然聽得明白,慕浮生的意思不就是想表明,言漣是因為自己的關系才爬上了今天的位置,如若自己有什麼做為,都會牽連到言漣。

“朕聽說柳先生與那位第一樓的蘇渺曼也是故知,朕知道她一個女子操持這第一樓多有不易,言漣又對她情深義重,所以朕便允了他們的婚事,但畢竟蘇渺曼身份特殊,所以明面之上沒有操辦婚禮,不過隻要他們心意相投,想來他們應該也不會在意這名分。”

當慕浮生提到蘇渺曼的時候,柳叙白就已經琢磨出了這其中的關竅,他不是在與自己閑談,這話裡話外,無非是想告訴自己,他已經拿捏到了自己的軟肋,看來自己這個時候出現在宮裡,确實不合适,現在隻怕想要脫身是萬萬不可能了。

“陛下安排的妥當,我替他們二人再次謝過陛下恩典。”為了言漣和蘇渺曼的安全,他現在隻能低頭,否則慕浮生很有可能拿他們開刀。

柳叙白不明白,他和慕浮生總共也就見過一面,而且最開始時候,慕浮生甚至将他認作是他人,所以來玉澤州之前,他也并沒有細想過慕浮生的意圖,如今看來,慕浮生使的便是這請君入甕的招數。

人物小傳【彼時華風】

“累了?”

慕華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個瘦弱的少年,用一根脆弱的桃木簪,向着身旁已經咽氣的将領發洩着怒火,被血水浸染後的面頰之上顯露一絲決然的殺意。

好漂亮的男孩子,慕華辰心道,這是他對柳叙白的第一印象,這個少年像是一隻受驚的羽雀雛崽,戒備的觀望着眼前的字迹,雖然看着柔弱,但是骨血裡似乎有着一股不肯向命運屈服的倔強,更讓他感到欣喜的是,這個名為柳叙白的少年,似乎是個天生的殺手坯子。

冷靜的頭腦、誘人的皮囊、狠厲的手段,還有那一眼就可以看盡的渴求安定的欲望。

不過是個孩子罷了,這點簡單的小心思,對于一直沉淪在朝堂争鬥的慕華辰來說,操控起來根本不必費太多力氣。

這樣的棋子,他身邊剛好缺一個。

在回玉澤州的路上,他總是時不時的觀望着一旁的柳叙白,少年的眼神從沒有從車窗移開,靜靜地看着窗外的事物從眼前流逝,這些都被慕華辰看在眼中,柳叙白就像是一隻徘徊在空中的飛鳥,既向往着天際的廣袤,又渴望在倦累之時有地方歇腳。

換句話說,他想要一個極為普通的人生。

但是慕華辰也清楚,自從這個少年進入他的視野之後,這種生活就與他再無瓜葛,他必須随自己一道,墜入那無盡的紛争之中。

柳叙白并不是他第一個這樣帶回來的孩子,每一個孩子隻要到了暗場,都會被逐漸磨去銳氣,成為他儲備的力量,所以慕華辰打心裡覺得,隻要将柳叙白扔到暗場之後,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砺,這眼眸中的火光,就會熄滅。

慕華辰還是小瞧了柳叙白的倔強,在将他帶入暗場之後,柳叙白變成了孩子中最不服從管教的那一個,任由教習怎麼踢打,都不願意将眼前那隻用來訓練的籠中鳥殺死。

在慕華辰收到消息的時候,柳叙白已經在禁閉室内斷水絕糧整整十日,這樣難得的材料若是就這麼死了,再尋一個可就難了,慕華辰無奈,隻能親自前往暗場探望。

“隻是一隻鳥而已,有什麼舍不得的?”慕華辰俯下身子,将已經餓的說不出話來的柳叙白扶起。

“他不該在籠中。”柳叙白微弱的聲音像是在向慕華辰訴說着自己心裡的不甘。

慕華辰又何嘗不知,柳叙白是在用飛鳥暗喻自己的命運,隻不過這種無用的多愁善感在慕華辰看來實在有些多餘,但是對于柳叙白,絕不是能用強讓他妥協的。

“想要出這籠子,首先得會飛不是嗎?”慕華辰笑道,“你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出去,難道不是任人宰割嗎?”

慕華辰喚人拿來了一碗白粥,用勺子舀起一勺粥水遞到柳叙白口邊,“聽話,想出去就吃飽些。”

柳叙白先是猶豫了少頃,繼而張開了嘴,乖乖的将白粥吃下,看到柳叙白如此,慕華辰的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

這是訓化的第一步,他需要柳叙白認命,繼而放棄逃離的打算。

但柳叙白遠沒有他想象中的容易操控,在體能訓練多月之後,教習再次向慕華辰彙報了有關柳叙白的消息。

為了保持他們的殺戮的血性,他們訓練的對象從動物變成了人,其他人尚可毫不猶豫的取對方首級,但是輪到柳叙白他竟然自己撞折了手腕拒絕參與。

慕華辰歎了氣,轉頭便讓教習從死牢中提了一個死囚,他再次來到暗場,此刻的柳叙白正撫着手臂蜷縮在禁閉室中,那姿态,像極了因為過度防抗,而在籠中不幸折翼的鳥雀,他走過去柳叙白說道:“下不去手嗎?學了這麼久,怎麼還是這麼優柔寡斷的?”

“不想出去了嗎?”

“想。”柳叙白隻回答了慕華辰後面的問題,見狀,慕華辰一把攥住他受傷的手腕,強行将那把訓練用的劍塞在他手中。

“在暗場,沒有人可以不聽命行事,你反抗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既然你不忍心,那我幫你一把。”

慕華辰将柳叙白箍鎖在懷中,雙手覆在柳叙白的手面之上,舉着劍向着那名死囚走去,劍身沉重,柳叙白的手腕不住的顫抖着,而慕華辰卻沒有給他任何退讓的機會,而是催促着柳叙白道:“動手,我見過你殺人的。”

“我不要!”柳叙白高聲拒絕道。

“你在同情他嗎?你可知,他手上沾染了多少鮮血?”

“他打家劫舍,屠殺了一村老小百十餘口,你對這樣一個人施以同情,柳叙白,你覺得他配嗎?”

慕華辰的一番說辭,讓原本極具反抗的柳叙白突然安靜了下來,顯然是這句話讓他産生了共鳴。

也就是在這時,慕華辰再次捕捉到了柳叙白心底的軟肋,于是将聲音放沉,在柳叙白耳邊低語道:“你忘記自己在邊境遭受過什麼了嗎?”

“這樣的人,與他們有什麼分别?”

話音剛落,柳叙白的劍便毫不猶豫的刺進了那人的心髒,血水濺落了兩人一身,但慕華辰卻分外滿意,他又進一步的抓到了柳叙白的弱點。

那可悲的正義感和無用的感同身受。

他偏是要柳叙白與他沾染着污濁的血液,讓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柳叙白的手便不再幹淨。

隻有那白羽染濁,那沉覆這污泥的翅膀才無法起飛。

這樣,就更好控制了。

這死囚入獄的原因,慕華辰根本沒有背調過,所謂殺人如麻的案情,也不過是他信口胡說,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柳叙白對自己産生信任和屈服。

讓柳叙白從骨子裡相信,自己的決斷,都是不可以被質疑的正确決定。

忠誠,是要一步一步慢慢培養的。

他用衣袖替柳叙白擦拭着臉上的血迹,而後輕聲道:“做的很好。”

“别再讓我失望了,柳叙白。”

這種洗腦的方式對于旁人而言或許不管用,但是對于柳叙白來說卻意外的好使,他的心裡的訴求越是強烈,慕華辰就越有把握将其困在身邊,為他所用。

這種殺人的訓練進行的越多,柳叙白的人性就越是淡漠,雖然對于篩選時的自相殘殺還是有些猶豫不決,但是在慕華辰的幾番勸說之下,柳叙白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

相信他慕華辰會成為那顆不會隕落的極星。

暗場的訓練即将迎來終結,慕華辰站在高台之上,看着那白衣翩然的他,劍意淩絕,挽劍刺挑間,無需任何人操控或指引,便将那些一擁而上的人群斬殺殆盡,直到暗場之中,隻剩他一人。

被刀兵化開的傷口還在流血,但柳叙白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意,而是擡起頭仰望着慕華辰,與其對視之間,慕華辰似乎嗅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味道。

這眼神,怎麼不似從前那般狠厲了?

看來,這訓化的過程還不完全。

不過接下來的日子,柳叙白便會入駐瑾王府,他有的是機會慢慢找尋原因。

“既然通過了核驗,那是該給些恩賞。”

“許你一日,去吧,去玉澤州走走,所有的花費用度,找常青要便是。”慕華辰将柳叙白叫到自己的書房,而後微笑着對他說道。

“一日嗎?”柳叙白淡聲問道。

“嫌少嗎?旁人我可一日都沒給。”慕華辰故意将這偏心的舉動說于了柳叙白聽,他之所以願意給柳叙白獨自出行的機會,并不是他有多在意柳叙白的感受,而是又一次的測試。

在啟用這個棋子之前,慕華辰必須确定他的忠誠,他在玉澤州内安排了許多暗哨,如果柳叙白有了出走的念頭,他大可命人将其射殺。

就算柳叙白是他花費心血培養所得,但是他容不得絲毫背叛。

這隻籠中雀,他已豢養了許久,如今到了驗收結果的時候。

“好。”柳叙白俯身行禮之後,便告退了出去,慕華辰便坐在桌子前批閱着遞交上來的公文,一直到傍晚,常青那邊都沒有傳回任何有關柳叙白的消息。

他是去了哪裡呢?怎麼一點風吹草動沒有?慕華辰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他給常青的指示是柳叙白無論到了那裡,都要飛鴿傳信向他彙報,這一整日,常青怎麼都沒有動向?

他好奇的将門推開,擡眼便看到正在端着晚膳而來的常青。

“殿下?您忙完了?”

“你怎麼在這裡?我不是讓你去盯着柳叙白嗎?”慕華辰有些不悅,在他看來,一定是常青躲懶贻誤了消息的傳遞,若是讓柳叙白跑了,他一定不會輕饒了常青。

“可……”

“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再猶猶豫豫我便命人割了你舌頭,下半輩子都可以不說話了。”

“柳叙白沒有出府,他一直坐在後院的屋頭上,哪裡也沒去。”常青有些委屈,主子交給他的任務他怎會怠慢,他知道從前慕華辰為了讓柳叙白聽話,用了各種手段,所以常青打心裡清楚,柳叙白是個難纏的主兒,所以在慕華辰給他下派監視的任務之後,他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準備實時應對會出現的問題。

但是讓人意外的是,柳叙白從慕華辰的屋子出來之後,轉身就去了後院,坐在那高高的屋脊之上,望着高處的天空,一待就是一整天。

沒有出去?慕華辰也被柳叙白這一舉動震驚到,他不是一向希望擺脫自己的控制,重見天日嗎?怎麼給了他機會,他反倒不珍惜了呢?

這一刻,慕華辰是糾結的。

他既欣喜柳叙白并沒有脫離他的掌控,又好奇着其中的原因,畢竟在他看來,柳叙白是一個不自由毋甯死的人。

“殿下,您要不先用晚膳,我去幫你繼續盯着便好。”常青将托盤放下後說道。

“不必,我親自去會會他。”慕華辰擺了擺手,而後一個人去了後院,落日的餘晖将整個天色染成了橘調,如常青描述的那樣,柳叙白坐在高處,雙手托腮凝望着那翻湧的雲霞。

慕華辰從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柳叙白,現在的柳叙白已不是當年的孩子,如他所想,他依然成長為他所要的新鋒,美人美景,竟有些讓慕華辰移不開眼。

“怎麼不出去走走,就這麼浪費了一日?”慕華辰足尖一點,便飛上了屋檐,輕輕踩踏着瓦片向着柳叙白走來。

“殿下?”柳叙白沒想到慕華辰這個時候會到這裡來找自己,他正準确起身迎接,慕華辰便按着他的肩膀,直接坐在了他的旁邊。

“我以為,你會趁着這個機會,一走了之。”

“我記得從前帶你回玉澤州的時候,你總是抱怨這是一間牢籠,如今你有了足夠飛出牢籠的力量,怎麼卻甘願留在這裡不走了呢?”慕華辰柔聲道。

“殿下說了,這是我的歸所,我不需要再去記挂外面的世界。”

“況且,我在玉澤州人生地不熟,所以我無處可去。”

“想來想去,可能與我曾經有關的,就隻剩這片天了。”

柳叙白苦笑道,說完之後,神情也失落了起來,他在暗場待了十年,早就算不清這日月更替的時間,每日他除了要面對黑暗,便是無盡的特訓與拼殺。

如今慕華辰給了他一日自由,他隻想安靜的待在着屋頭,好好看看這讓他感到陌生的天空。

“以後這樣的天日,你每天都能看到。”慕華辰淡笑着,他心裡明白,當初在柳叙白心裡種下的種子,已經逐漸生根發芽。

這麼多年的努力,總算是沒有白費。

他現在無需在過度限制柳叙白的出入,隻要他将心留在了這裡,那慕華辰就不用擔心他不會回來,行到這一步,慕華辰也開始為未來的事情做鋪墊,他需要讓柳叙白知道,自己的處境,這樣,柳叙白才會義無反顧的投效自己。

可事情與慕華辰想象的不一樣,這一次,被馴化的人,是他而不是柳叙白。

“琅環,你恨我嗎?”

“殿下這是何意?”

“我沒有給你做選擇的空間,每一步,都是我在替你把控,你會不會恨我,剝奪了你的自由?”慕華辰問道。

“會,我會恨,在暗場的時候,我無時無刻不這麼想。”柳叙白坦誠的回答道。

對于這樣的結果,慕華辰并不意外,但是他很高興柳叙白可以這樣平靜将這樣的話語說出,這便說明,他對自己沒有任何芥蒂,恨也不過是一時之事,慕華辰知道,柳叙白的共情能力很強,這是他在暗場訓練時無論如何也磨滅不了的本性。

起初慕華辰覺得這樣情感多餘,但是現在看來,這卻是一條極為有力的鍊鎖,隻要柳叙白打心眼裡理解他,那柳叙白便會為了他去做任何事。

“那現在呢?不恨了?”

“殿下說笑了,殿下說了,這裡,是歸處。”柳叙白笑道。

“人不能太過貪心,既要又要,能得一處,就應該抱有感激不是嗎?”

“殿下承諾的,都已經做到,那麼我也該有我的回應。”

“殿下放心,我既然選擇了留下,便不會離開。”

慕華辰的内心突然像是被什麼狠狠的敲擊了一下,那句話,他隻不過是随口一說,用來當時安撫柳叙白的一句謊言,柳叙白居然就這麼輕信了。

原來他自以為的馴服,都沒有讓柳叙白為之動搖,而是這無心插柳的一句,讓柳叙白卸下了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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