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現在的身份是魔尊,所以對于魔宗的路他早已爛熟于心,想要找到逐燈會的地點更是輕而易舉,街道上被各色的燈盞填滿,如同白晝一般。
不愧是魔宗的重大節日,整條街都被人群填滿,看着這繁華的景象,沈凜的心裡卻是得到了安慰,作為一界之主,他定然是希望自己治理的天下國泰民安,隻可惜,魔宗永遠無法被陽光覆蓋,黑暗的天空上自始至終都隻有那一輪凄美的血月。
這也就是逐燈會的意義吧,把這份期待與希望放逐于天際,當諸多炙熱的祈願搖搖升空之時,光耀堪比烈陽。
不過這些熱鬧的場景都與他不相幹,他此行是替柳叙白來買醉生夢死,那家酒樓就在不遠處,他便快步向着目的地走去。
酒樓内坐滿了人,這場景讓沈凜想起了之前在婆娑城時,與柳叙白共度的那個歲除之夜,也是這樣的熱鬧,也是這樣的喧嚣。
“公子可也是來買醉生夢死的嗎?”小二見沈凜一直盯着門外的菜牌發愣,便走過來和沈凜搭話,但還沒等沈凜點頭,他便将菜牌收了起來。
“不巧了,今日的醉生夢死已經售罄,公子明日再來吧!”
真不湊巧啊,沈凜有些失落,果然沒有柳叙白的日子,什麼都變得很不順,他擡頭看了一眼這三層的酒樓,想到當初就是在這裡,柳叙白徹底對他打開了心扉,那個夜晚,是他永遠無法忘卻的時刻。
既然買不到醉生夢死,那便回去吧,沈凜興緻全無,便開始折返,孩童在街道上奔跑着,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喜悅,唯獨沈凜,面色平靜,完全沒有融入這歡樂的氛圍之中。
當他路過那面系滿紅綢的許願燈牆時,他突然停下了腳步,當日與柳叙白的對話突然在耳邊響起。
“琅環君寫了什麼?”
“秘密。”
上一次,他與柳叙白都在這裡寫下了自己的祈願,隻不過柳叙白并沒有讓自己看他寫的内容,好奇心的趨勢下,沈凜走到了燈架前。
好在這些燈盞是常年擺在這裡的,無論過去多久,以前的字迹還都有留存,沈凜逐一翻查這紅綢上的字迹,但他最先找到的,居然是自己寫的那條“白首不離”。
如今他确實白頭沐雪,但是結局卻是兩不相見。
沈凜的嘴角攀上一絲苦笑,看來這願望終歸是願望,都是不作數的。
柳叙白寫的到底在哪裡呢?他已經将所有的燈盞都看過一遍,并沒有看到柳叙白的字迹,畢竟隔了一年,若是遺失了也說的過去,沈凜無奈的搖搖頭,果然連命運也在期待着他們分離。
真是殘忍,一點念想都不願意給自己留下。
“公子,你的綢帶掉了。”身旁走過的路人好心的提醒道,沈凜擡眸看了一眼地上,不知何時,竟有一條略有褪色的紅綢纏繞在他的鞋邊。
“多謝。”沈凜一邊出言感謝,一邊俯身将紅綢撿起,想來應該是在自己翻撥的過程中不小心帶掉的,他擡手準備将那遺落的綢帶重新系上,畢竟這也是别人的願景,他權當是順手幫忙了。
當他系好之後,有意無意的将帶子翻轉了過來捋順,上面的字迹卻讓他手指一抖。
這是柳叙白的字。
剛才自己撿起的,竟然是柳叙白所寫的紅綢,但是當他認真閱讀了上面的字迹之後,心裡卻是無限的酸楚。
“從舊如初,兩兩相忘。”
這便是他的願望嗎?當初柳叙白知道他在衍魂儀式後便會成為楚雁離,所有的愛恨癡纏都會在此時翻轉加倍,他不知道回歸正身的自己,是否還能如當下一般,對他保持不變的信任,所以他所希望的,便是如以前一般,忘卻了便好。
那酒樓中的雲雨幾何,都是在做告别。
原來那個時候,柳叙白就已經做好了淡出他的生活的準備,與其面對一個恨意深濃的自己,不如将所有的美好都留在過去。
忍受孤獨,是他能對自己最大的補償。
不過事情倒卻如柳叙白所願,現在的他們,确實變成了陌生人。
沈凜越想心裡越是煩躁,便想還是趕緊離開的好,不然僅剩的這點好心情都要被消耗殆盡了,但當他轉身時分,一眼便看到了那個還在售賣各色面具的攤位。
回憶如泉湧般爬上了他的心頭,那個柳叙白買給他的玉面狐臉面具,早在向樂生将他擄走的時候遺失了,因為不是什麼貴重之物,他也沒有放在心上,現在想來,那也算是柳叙白送給他為數不多的東西,他應該好生保管才對。
那便再買一個吧,沈凜心道,他走到攤位前,指着那僅剩一個狐面說道:“勞駕,幫我把這個包起來吧。”然後便從口袋中掏出幾枚銀貝丢在攤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