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焰火燈會已經開始,人群也一下子沸騰了起來,歡呼雀躍的向着海邊行去,沈凜擡頭看着這漫天的絢爛,眼睛逐漸失焦。
攤主一看沈凜出手不凡,馬上放下手裡的活兒趕來招呼,他剛想伸出手去取那狐面,卻發覺已有人先他一步将面具拿走。
“這個,我要了。”
攤主看着這位新來的主顧,馬上賠笑道:“不好意思,這位公子已經付過錢了,您要不再看看别的?”
“不,我就要這個。”對方态度很是堅決,完全沒有要退讓的意思,他說完便給出了兩倍數的銀貝,“夠不夠,不夠還可以加。”
“夠了夠了,但是這狐面已經是這位公子的了,您要不和他商量看看?”攤主也有些為難,他哪裡想過着玉面狐臉竟然如此搶手,早知道就多做一些了。
“公子,可否割愛?”對方看着一旁還在望着天際的沈凜說道。
“啊!你若喜歡就讓給你吧!”沈凜頭也沒回,他的眼睛已經被一顆又一顆騰升的焰火占滿,心思也完全飄忽到了天外,根本無暇與人争這面具。
“多謝。”對方接過面具,便拿着準備離開,這時沈凜才緩緩回過神,他餘光之間,隻瞟到一抹白色,待他想要再看之時,對方已經從他的視野中消失不見。
是已經思念到出現幻覺了嗎?恍惚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柳叙白,但轉念一想便知不可能,現在的柳叙白與自己根本不熟,怎麼可能跑到魔宗來,多半是自己的想多了。
“公子,要不你再挑挑看,若實在沒有中意的,那這錢您收好。”攤主雙手将沈凜給出的銀貝奉還,沈凜卻直接擺了擺手沒有接過,反正也沒幾個錢,既然買不到就算了,權當打賞了。
沈凜将錢袋重新拴回了腰間,他本能的想要取插在腰帶裡的折扇,但他的手卻并沒有摸到那觸之生涼的玉骨,這一瞬,沈凜不安的情緒立刻被調動了起來。
旁的他都可以不在乎,即便是扇面毀去他亦可以重新畫過,但是那玉骨卻不多得,若是遺失了便再難尋回。
這可是他唯一與柳叙白之間的聯系了。
沈凜心急火燎的開始尋找,他沿着自己剛才走過的路一點點搜查,直到走回來了酒樓門口也未曾發現折扇的痕迹。
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要将他僅剩的精神支撐都要奪走?
沈凜感覺自己心裡委屈不已,他已經退讓到了此處,為什麼天道還是不肯對他仁慈一些?難道隻是以扇寄情這種卑微的愛意,都不能留存了嗎?
但是找不到又能有什麼辦法?沈凜站在原地愣了一陣後,便重新逆着人群向熒惑魔宮的方向前行,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待在這裡的心情,現在他隻想趕快回去,免得再遇到讓他更加難以接受的事情。
逆行之間,他與面來的行人錯肩相撞,對方走的很急,并沒有停下腳步,隻是匆匆說了一句抱歉便繼續前行。
這聲音,好像柳叙白,沈凜擡起頭,卻又隻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背影,即便知道不可能是他,沈凜還是追着那人的方向跑出幾步。
“琅環君?”他一邊追趕一邊喊道,但是對方并沒有因他呼喚而停下來,最後在人群沖撞下,再次消失。
“琅環君……”沈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魔了,他現在看到誰都覺得像是柳叙白,也許是這裡充滿的回憶太多,以至于他總是陷在其中走不出來。
他一定是瘋了,一定是想柳叙白想的發瘋了。
沈凜現在隻能這麼認為,他扶着自己的腦袋找了個附近商鋪的台階坐下,他現在必須要冷靜冷靜,在這麼下去,他肯定會控制不住情緒暴走的。
他真的太想柳叙白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現在就去到九阙城,哪怕隻是站在山頭遠遠的望一眼便好。
隻要看一眼,他就滿足了。
這一年,沈凜一直在克制自己的心緒,盡可能的讓自己陷入沉睡,這樣一來,他就不會再感覺痛苦,因為隻有在夢裡,他才能短暫的與柳叙白相會。
但是夢醒時分,沈凜又會覺得空虛無比,這種反複得到又反複失去的感覺,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這逐燈會已經從美夢變成噩夢,沈凜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