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微撫了撫頭冠,翎羽之上魔氣殘留十分濃郁,好在這次的命令之中,沒有要求一定要捉拿沈凜,不然自己恐怕真的要身首異處了,他心中有些震驚,含光境在他心裡不過是一間牢房而已,怎麼會使得兩人這般動怒,竟然直接向自己發起了攻擊。
含光境裡,發生過什麼,鶴微有些好奇,但顯然現在并不是談論這個的好時機,他定了定神,繼續緩言道:“二位,鶴微軍令在身,就算百般不願,也得奉命行事,得罪了。”他伸手一揮,堅定的下達起命令,“強攻未央庭,緝拿柳叙白。”
這一聲令下,那群神官們有沸騰了起來,開始喊打喊殺,稱快叫好,每一個人眼眸之中,都燃着興一團弑殺的火焰,他們迫切的想要看着柳叙白被擒,被拷問,被判處。
即便,有些人根本不清楚,為何要這般對他。
所有人似乎隻記得藍澈犯下何等逆案,但卻無人記得,他曾為神域披荊斬棘,捍衛了他們現在樂土——白夜城。
“殺啊!殺啊!”
“對!殺了他!”
“還好意思回來,怎麼不死在含光境?”
“我們才不要被這樣的人領導,他不配做天尊!”
“你也有今天!活該!”
“我早說了,和魔宗混在一起的,能是什麼好貨色?”
“他就該替先鋒軍的将士們死在戰場上!”
“殺了他!殺了他!”
柳叙白看着這些張牙舞爪的人,心裡寒涼無比,之前一直用力維持的平靜,也在這一幕前被擊的粉碎,他曾經用盡全力護佑的人,如今在他落魄之時,非但不出手幫助,反倒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人性啊……真是涼薄……
柳叙白竟然有些想哭,他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如此脆弱,這種冷眼,他早就見識過了,為什麼再看,還是會感覺心痛。
這些人,真的值得他當初傾心付出嗎?
“琅環君,别發愣,去将陸竹笙和蘇沂叫出來,我和風知還先頂着!”沈凜看着逐漸壓近的統禦軍,回身催促柳叙白,柳叙白咬着下唇,轉身就向着庭内跑去。
趁着回轉的時候,柳叙白潸然淚下,他跑的很快,淚水順着風的流動向後飛落,因為那些人的眼神與表情,深深刺痛了他的心靈,如一根荊棘從血肉之中破土而出,尖銳的利刺撕裂皮肉,疼的無法呼吸。
他們在笑,他們在竊竊私語,他們在戲谑的評論着,他們在等待一場血肉橫飛的好戲。
他在那些人眼中,看到了他最為恐懼的神态。
他們,是真的想要他死。
隻有自己還在苦苦掙紮,企圖改變他們的看法。
沒有人想要承認,當初藍澈的判決是誤判,即便疑點重重,沒有人想舊事重提,更沒有人想要認下自己的錯誤。
所以,現在唯一能夠證明他們的判斷是正确的方式,就是逼死自己。
隻要事不關己,他們都可以站在至高點上評判自己的曾經,他一度以為,這些人的心中,這些人即便不感念他的付出,也絕不會出手傷害他。
但事實是,他錯了,又一次的錯了。
他與人性做賭的這些年,從沒有赢過。
他們帶着面具,手持鋼刀刺向他的心髒,一刀又一刀,恨他不死,隻要混在人群之中,就不會有人知道,究竟是誰給出了那緻命一擊。
含光境中,那些嘲弄的聲音猶然在耳,柳叙白隻覺得一股寒意從骨子裡散發而出,逐漸将他的骨血冰封,他捂着耳朵疾速奔跑,想要将那些該死的聲音從腦子裡趕出去。
倏忽之間,他的心裡竟然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想法。
要不,别管了。
就讓他們,都去死吧!
他何苦去懷着這顆慈悲之心去渡這些冥頑不化的愚人?心軟的毛病,是不是真的應該治一治了?
柳叙白心裡在猶豫,他真的有這麼愛這個天下嗎?
真的無法割舍這個恨不得将他挫骨揚灰的天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