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相,神君能接受嗎?”宋景溫柔的笑了起來,他重新站起身走到柳叙白身邊,然後淡聲道:“現在沈凜這柄懸在神域頭上的利劍已經結成,随時可以将屬于他們的東西奪回,不過為了請神君來,我不得不暫時控制他。”
“引心痋而已,隻要我達成目的,我會放他和你離開。”
“神君,告訴我九重劍在何處。”宋景再一次的提出請求,隻是這一次,他的聲音更加懇切,似乎對于九重劍他勢在必得。
“你當真要知道嗎?”盡管柳叙白心痛難掩,但是還是秉持的慣有的冷靜,沈凜之前的安撫給了他莫大的勇氣,就算這天下人負他,他也還有沈凜,現在他要做的,就是保住沈凜。
“對,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宋景強調了九重劍消息的重要性,柳叙白見狀苦笑了起來,似乎這個消息帶來的影響,遠不止宋景想的這麼簡單,他正色道:“好,如你所願。”
“在那之前,我想和寒濯單獨說幾句,可以嗎?”柳叙白看了一眼雙眸無神的沈凜,淺淺了歎息了一聲。
“可以,神君也可将消息直接告訴魔尊,他會替我拿取的。”
“我保證,不會為難神君也不會為難他,我此行隻為取劍,不為奪人性命。”
宋景說完便十分識趣向外走去,反正現在的局勢已經盡在他的掌握之中,除了葉冰清,旁人根本想不到要到晚楓林來尋人,此地就在眼皮底下,反而更容易被人忽略。
既然沒什麼可擔心的,就給柳叙白一點時間,剛才的話他且的消化一陣,再加上如果不讓他看到沈凜安然無恙,他斷斷不可能将事情吐露出半分,沈凜對柳叙白的重要性,他清楚的很。
待宋景離開之後,柳叙白牽着沈凜的手,聲音伏低,這個秘密他守了很久,但他也确實是不得已為之,因為這個消息,與他的命緊緊牽連,一旦說出,也就意味着到了訣别的時分。
他曾千萬次的乞求,不要走到這一步,但是事與願違,命裡該有的劫難,一個也逃不了。
不知是羁絆太深,還是緣分太淺,沈凜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曆經重逢的美好之後,便是分離。
“寒濯啊,這次,我恐怕難逃一死了。”
他看着眼前這個與平日着裝相異的人,原本還在心浪波湧的煩亂感,突然沉寂了下來,沈凜的面容未改,但是卻與平時不大一樣,那種流動的神韻,與他們這些久居神域的尊者并無二緻,這一次,柳叙白真切的感覺到,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這樣面對沈凜了。
“沒想到你穿紅衣也這麼好看,看來那場定好的婚事,我是不能到場了,現在多看看,也不錯。”
縱然是在含光境、魔宗寂滅海畔之時,他也未曾有過這樣的預感,死亡的陰影整如同日食一般,将他那僅剩的生息掩蓋。隻是這次,柳叙白卻沒有産生任何傷心或遺憾。
這現世與異界發生的種種,已經讓他多次驗證了沈凜的心意,生死虛實變幻之間,他已經得到比常人更多的愛,宋景所說的話,并沒有讓他動搖曾經的信念,即便天道淪喪,他也得守住着最後的底線。
所以,這一次,他決定成全宋景。
也是為了成就沈凜。
這不是犧牲,而是沒得選。
“你不是也一直很想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肯說九重劍的事情嗎?現在,我告訴你。”
他将唇貼在沈凜的耳邊,輕語了幾句,然後退回遠處站定,微笑着說道:“取劍吧,比起死在别人手裡,我更願意你親自來。”
這一句猶如咒語一般,沈凜似乎捕獲到了關鍵詞,目光開始向着柳叙白的方向遊移,掌心的紅蓮業火燒的比往常更加旺盛,那鮮豔的紫紅色灼目異常,柳叙白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臨,但沈凜的手卻遲遲沒有落下,而是僵在半空微微顫抖。
他似是在于自己的意志抗衡,身體也開始不斷向前傾移,馬上就要站不住腳,盡管雙目依舊處于無法聚焦的狀态,但他的眉頭還是緊蹙了起來,逐漸擰出一道深深的溝渠,他的嘴角開始滲血,每一顆牙齒都在用力的磨搓着。
是不忍心嗎?柳叙白睜眼看,看着痛苦萬分的沈凜,而這微弱的努力好像喚起了柳叙白消弭的信心,對抗意志是件極為困難的事情,但是為了不傷害自己,沈凜甯可被體内無處歸位的魔氣頂撞成的五髒俱裂,也不願意對他施以重手。他那無焦的雙眼裡淚意閃現,像是在對柳叙白的食言而感到的痛心。
他曾經被心魔控制,傷害過柳叙白,所以今日,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對柳叙白出手。
大量的血水從他的口中溢出,墜落在那紅衣之上,猩紅色的斑駁如花般在他的身上綻放,他雙眼微撲,像是在重複着當日他對柳叙白說過的話。
“你的保證,就沒有一次作數過。”
“你以為你以為你以為!從來都是你以為!”
柳叙白望着他那滿賦幽怨的眼神,耳邊傳來了那日沈凜對他一意孤行的責問。
“騙子,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對,他答應過沈凜的。
他不在做危險的事情,不再将自己的性命當成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