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抵達明宮深處,沈凜才看到那氣勁波動的大門,雖然像是一層毫無抗力的氣流,但伸手觸碰之時卻能感受到門闆的重量,大門伴随吱呀聲緩緩開啟,裡面的景觀更是讓沈凜耳目一新。
如鏡面般靜止的水面整倒影這整個宮殿的恢弘,彎折的素玉橋欄棧道旁盛開着一朵朵不染凡煙的映雪重蓮,而在這棧道的盡頭,則是一個懸浮在空中上下不定高台,高台被八道冰晶鎖鍊牽引,仿佛是隻要這鎖鍊斷裂,高台就會不受控的上升飄走。
沈凜已走到了棧道末處,他四下張望,并沒有可以上自己上去的通道,似乎從踏進這蜃海明宮之後,他的天魔心就變得異常平靜,沒有絲毫心魔外溢的表現,但這同時也壓制了他的力量,他無法喚出滄淵劍讓自己浮空上行。
“琅環君?你在嗎?我是寒濯。”萬般無奈之下,沈凜隻能出聲喚柳叙白,他不知道柳叙白是不是在休息,但現在這種情況,他也沒得選。
大殿之中回蕩着他呼喚的聲音,但遲遲沒有回應,聲波的傳到震的四方的冰晶鎖鍊顫動不已,沈凜有些擔心開始揣摩,是不是柳叙白的療養出了什麼問題。
“等你很久了。”
正當沈凜把各種不好的情況都預想了一遍之時,柳叙白的聲音從高處傳來,伴随着一聲出水之音與零星的鈴響,柳叙白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那高台的邊際。
沈凜擡頭望去,眼睛便再也移不開,此刻柳叙白與他昏迷前完全不一樣,換句話來說,他此刻嚴重看到的,是曾經的藍澈。
柳叙白原本的茶色長發此刻已重新回歸當初那潔淨如雪的白色,幾縷垂下發絲末尾似還有些濕潤,擰落在肩頭鎖骨處,其餘的發絲則被柳叙白挽起,而束發之物竟然是沈凜提畫的那柄玉骨扇。
他的肌膚如脂玉般吹彈可破,氣色也不止好了一個度,周身更是有一層金白之息萦繞,他身披一件毫無裝點的缭绫素紗,他的手輕捏着衣襟,好讓衣紗閉合,那如深海一般的藍眸中星宸點點,像是有一股靈能在流動。
他向着虛空踏出一步,裸足之下便盛開出一朵由金白色勾勒的虛形蓮台,承接着他不慌不慢下移的步伐,每踏出一步,腳踝間的鎖魂鈴便發出一聲輕響,銀環與鈴壁的碰撞,成了極為美妙的和鳴。
這如同神明降世一般的迎接,讓沈凜呆立在原地,直到柳叙白已經快要行到他身前時,他才回過神,他不是第一次見柳叙白的這幅面容,但此刻再看卻感覺恍如隔世。
沈凜的紅衣鮮豔如血,成了這單色空間内唯一的點綴,而柳叙白那一抹至純的素白,剛好與這紅色形成了強烈的視覺對比,層蓮華韻的靈能波動,更是在二人之間搭起一座無形的橋梁。
“看什麼呢?不認識了?”柳叙白看他不說話,便啟唇一笑,然後彎腰探手在沈凜的鼻尖輕輕一刮,沈凜不知為何,看着柳叙白這副樣子,心裡竟有發酸。
這是藍澈,也是柳叙白,這是他原本的模樣,是他曾經為經受任何風波的形态。
這更是他心中神明的樣子,身上散發的冷傲與悲憫,兩種截然不同的氣韻竟十分和諧的同存于此,恰如神域初見,他也是被這樣一幅場景震驚到說不出話,讓他忍不住的想要跪拜臣服。
也是這個時候,沈凜才真正明白,原來從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淪為了柳叙白的信徒,成為他永恒的追随者。
沈凜的眼睛在柳叙白的身上久久停留,仿佛時間都停滞一般,柳叙白笑眉如月,溫柔的勾勒出他那精緻的眼眸,一颦一動,都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烙印。
“别動。”沈凜突然出聲制止柳叙白繼續踏下地面,原本即将觸地的足尖立刻向後一頓,鈴铛有序的步調也突然亂了音,柳叙白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打算,但是這一步卻還是穩穩落下,沒有辦法在撤回。
“這地面涼,你身子剛好,别染寒氣。”
“坐下來。”柳叙白似懂非懂的向後一傾,一道蓮光華韻凝成座椅狀便他穩穩拖住,沈凜單膝跪地,将柳叙白纖足捧起,用衣袖将他足下餘塵擦盡,然後以唇壓向他的腳面淺淺一吻,“我的神明,腳下是不能染塵的。”
“這是你新學的情話?”柳叙白歪頭一笑,捏了捏沈凜的臉,沈凜立刻回應一個更加明媚的笑容而後道:“不是情話,是心裡話。”
“走吧,去上面說,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這本源核心太遠,不然神骨會不穩定。”柳叙白起身然後向沈凜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