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認完蒼羽峰的事宜之後，便是他的最後一程，也是最為重要的一環——去天若宮所在的上玄峰檢閱督導。

與其他幾峰不一樣，上玄峰地勢偏高，所以冰雪覆蓋的面積也極大，與花想樓的溫暖宜人不同，天若宮無論從建築選色還是結構樣式，都看着徹骨生寒。

借由陡崖絕壁的極限落差分裂四段排布宮室，由嚴冰凝結的傾斜廊道連接，甚至有些過于險要的高處因無法搭設橋梁道路，便隻有一條粗勁的鎖鍊懸挂于兩地之間，弟子們平日來去輕盈，絲毫不懼怕腳下的萬丈深淵。

每一進宮閣前都立有縷纖晶礦所造的牌坊，一進為殿，二進為舍，三進為閣，四進為坪，所有房室皆是由禦寒擋風的結璘磚石統一蓋設，置身山門之外，雪塵飄彌，蒼樹素裹，猶似一座浮落的仙宮玉宇。

看着這恢弘的天若宮，柳叙白不禁暗笑，從前每次叫沈凜去給淩靈傳信他都百般不願，估計便是嫌棄這構造磨人，不能禦劍而行，每次登頂都需要花費大量體力。

柳叙白與月禦行至折桂殿，素問也是得了消息便等候在殿外，雖然霜雪侵襲已經她的衣袖沾濕，但素問卻沒有表現出一絲畏寒之意，見柳叙白到訪，便趕忙将其迎入殿内。

“師尊與其他幾位宗主現在星漢坪督練衆弟子，柳師伯可要前去一觀？”素問十分敬重的說道，柳叙白沒有拒絕，跟在她後面向着宮殿後方走去。

反正這天若宮内弟子各個都是極為出挑的精英，月禦便主動申請留在殿内，她可不想跋山涉水的奔波。

今日原本風定雲停，但這星漢坪周遭卻是狂風大作，飛雪不減，若不是有修為護體，恐怕隻要在此地駐足須臾便會化為冰雕，柳叙白雖感覺不到寒意，但卻也被這惡劣的環境弄得骨透血涼。

淩靈應該是繼葉冰清之後，最令柳叙白欽佩的女子，淩靈與夜觀瀾屬于一路性子的人，不苟言笑，冷面冰顔，但這僅僅是表象，她的内心卻恰恰相反，灼如烈陽，對于九阙城内的諸事都上心盡力，從不抱怨，她的骨子裡更是散發一種不肯服輸的氣韻。

她待自己待弟子都極為嚴苛，不允許有絲毫松懈，所以天若宮才出了像素問這種德行兼備的優秀人才。若不是柳叙白有天尊神力和年歲經驗的加持，光憑靈心道骨與劍術修為，他真的不一定能與之抗衡。

所以隻要淩靈在九阙城，柳叙白是最為放心的，即便像是宛郁藍城生性跳脫、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一到星漢坪，柳叙白便感知到一股強勁的劍意，定睛瞧去，弟子們正秩序井然的排演着劍招劍陣，挑刺穿移的高度同步足可證明他們的熟練與默契，其他的宗門則列于另外一側修習演練，許是受了天若宮弟子的影響，所有人都格外認真，不敢有一絲懈怠。

淩靈背劍而立，雙目凝視着門下弟子的一招一式，若有一個疏漏，她都會毫不猶豫揮劍打斷，并且厲聲指出錯誤。

“路丹霞，錯步半位。”

“華旋，劍低一寸。”

“卓蓿，身形不定。”

“歸原起陣，再來！”

弟子們臉上沒有絲毫氣餒之色，在聽到淩靈的命令後，立刻負劍停勢，重新站位，從始複過。

真是嚴厲，柳叙白心道，這種陣仗，他隻在神庭帶兵的時候才見過，放眼整個神州，估計沒有一個宗門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假以時日，淩靈若是飛升神域，恐怕他這未央庭天尊的位置都得撼動。

素問原想上前通報，但是柳叙白卻出手攔住了她，他原本來天若宮就是為了查看衆弟子的修行狀況，既然淩靈正在忙，他便在一旁安靜觀望便是，什麼時候忙完什麼時候算。

時間遠比柳叙白預想的要久，這樣的訓練一直持續了幾個時辰，其他宗門的弟子都因體力不支而下山休息，隻有天若宮的弟子還在繼續刻苦演練，直到做出整齊劃一的劍陣之時，淩靈才允他們休息半個時辰。

她剛一回身，便發現坐在遠處的柳叙白似乎已經等待多時，“師兄？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喚我一聲？”淩靈趕忙走過來詢問，話音裡竟透着一絲歉意。

“見你認真，便沒讓素問打擾。”柳叙白起身，拍了拍身上已經積壓有一寸之厚的落雪，他看着淩靈欣慰的笑了起來，“淩師妹，可願與我過上兩招？”

“師兄劍術精絕，我恐怕……”淩靈口中的謙辭還未講完，柳叙白便以将扶光劍喚出，提腕一抖，劍鋒便對着淩靈的脖頸斬來，沒有容她遲疑一分。

淩靈後傾屈身，躲避的甚是及時，扶光劍在她面前勻過，她屈膝拍地，翻躍而起，轉身半圈後便沖着柳叙白一笑：“師兄，動真格啊？”

“那便請師兄賜教。”此言一出，淩靈便拉開架勢，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