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宋景的異界分身。
“神君,把聖器交出來吧。”
“神君,不要在抵抗了。”
“神君,我不想再殺人了。”
每一個分身都在勸說柳叙白投降,雜亂的聲音弄得他心緒大亂,就是他們殺了宛郁藍城,鐵刃穿身,他死的一定極為痛苦,柳叙白飛起一劍,将幾人的頭顱摘去,看着那滿地滾燙的鮮血,他的理智已經蕩然無存。
“解氣了嗎?”宋景的本尊降落在他身後,他看着柳叙白現在的樣子,哀歎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神君,你的籌碼不多了。”他眼下所指的,便是淩靈等人的性命。
柳叙白緩緩站起身,将那片翎羽塞入懷中,面無表情的冷笑了起來,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結結實實的被威脅到。
他沒有理會宋景,而是轉身走向淩靈,而宋景似乎也并沒着急,他望着柳叙白的背影,想看看他要如何做。
師兄,别回頭,做你該做的事情。
宛郁藍城的聲音猶在耳畔,似乎是怕柳叙白動搖抵抗的決心,所以他在一切發生之前,就已經将這顆種子埋下。
“靈兒,把聖器交給我吧。”柳叙白的聲音平和,完全看不出現在的心緒,淩靈心中一緊,趕忙出言道:“師兄,你要做什麼?”她在擔心柳叙白,擔心他會因為不冷靜而忘記所有人的犧牲為的是什麼。
“給我吧。”柳叙白重複道。
“如果是為了保下我們,師兄大可不必。”
“便是交出聖器,我們也抵擋不了昆侖的崩塌,一樣會死,師兄,你清醒一點。”淩靈看着他的模樣心急不已,牽引着六件聖器的幻影也向後退了一步。
柳叙白見淩靈不願意配合,便又道:“給我,我不想再重複。”
“不可能!”淩靈斷然反駁道,隻見柳叙白的眼神一亮,口型輕微的轉變,那唇語雖然無聲,但淩靈卻看的明白。
相信我。
九阙城,同生共死。
恍然間,淩靈明白了柳叙白的意思,她假意歎了口氣,而後便将幾道幻影收回,六件聖物便懸浮在空中,沒有潋骨印的加持,天空中的血雨便再次滴落了起來,白色的長發與衣衫之上,像是綻開了點點紅梅。
他走向單手托舉着聖器,緩步走向宋景,宋景見柳叙白願意妥協,心中自然暢快了不少。
“神君的選擇很明智。”
當宋景剛将手探出準備接去之時,柳叙白将拿着聖器手向側一移,飛起一劍向他刺去,宋景大驚,趕忙提劍對應,而這時柳叙白也轉變了劍鋒的位置,斜側向上,僅僅隻斬落了宋景的一縷發絲,而他的胸口卻被九重劍徹底貫穿。
柳叙白将聖器懸浮在身後,空出手将九重劍的劍刃緊緊握住,确保宋景無法抽劍後,他蔑笑道:“為什麼總是記不住,我這人,最恨被威脅!”
說完便身形一側,利用神骨骨骼強韌的杠力将九重劍硬生從宋景手中别落,就在宋景失神的瞬間,柳叙白帶着所有的聖器飛退到一旁,在血水的浸潤下,九重劍紅色的氣焰開始消退,那些彌補在坪場上的鬼手也消失不見。
武魄齊聚,機會千載難逢。
柳叙白不敢猶豫,借着這時機,他從九重劍身中吸取剛才宋景沒有使用完的力量,填補之前身體的虧空,似是感應到了熟悉的血肉,九重劍輕輕震顫,連帶這身後的幾件聖器也一起嗡鳴不止。
待身體力量充盈之後,柳叙白便将胸口的九重劍拔了出來,雖然精力充沛,但肉身的損傷卻無可避免,他草草處理一番,回首向着淩靈莞爾一笑。
淩靈大喜過望,身邊的弟子也連連叫好,柳叙白此舉算是逆轉了形勢,他們還有機會沖出這危境。
宋景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捂着臉大笑了起來,這癫狂的舉動讓柳叙白不得不将注意力重新投回了他的身上。
“神君,就算從我這裡将九重劍奪走,你能做什麼?用他們來對付我嗎?”
“你根本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也好,既然神君願意代替葉溪曲犧牲,我怎麼好阻止呢?成全你便是了。”
什麼意思?柳叙白嗅到一絲陰謀得逞的氣息,宋景看他疑惑,便笑的更加肆意,像是在嘲笑他的無知。
但宋景并不打算繼續解釋,而是念起一段漫長的咒文,柳叙白越聽越覺得熟悉,這樣的咒令怎麼聽着像是一段樂譜?但他還沒有分析出個所以然,身邊的聖器便出現了異樣。
所有的聖器像是被投入火爐的金石,在咒文的催化下,開始融化,繼而兩兩結合,最終化為一體,形成流動的光球,與此同時,柳叙白體内的神骨也開始不聽使喚,像是随時要從身體内脫離出去一般。
這種神經與皮肉拉扯的疼痛,令柳叙白有些身形不穩,跪倒在地,他将扶光劍插在地上,用來支撐自己身體。
“師兄!”淩靈看着柳叙白倒下,方才的喜悅一掃而散,她沖出天尊敕令,奔着柳叙白而來。
“我……我沒事。”柳叙白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他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骨血像是在分離,這痛感完全不亞于剔骨刑。
“你……施了什麼妖術?”淩靈看着柳叙白緊鎖的眉頭,便知他現在一定痛苦萬分,隻能緩慢地扶着他,替他捋着後背順氣,而後不忘質問宋景。
“來,讓我告訴你,我要葉溪曲的神骨,并不是為了與你們對抗,而是七靈的融合,需要一樣催化物。”宋景看着柳叙白淡淡說道。
“我原本已與九重劍結下了契約,但誰讓神君自作聰明呢,現在這罪,隻能他自己受了。”
“他隻有一個選擇,就是将自己的神骨再次剝離,獻祭給七靈,不然,他會力竭而死。”
這樣下去不行,雖然淩靈不知道宋景催化七靈要做什麼,但她不能看着柳叙白繼續受苦,有關剔骨刑的一切她還是知曉的,這種慘絕人寰的痛楚,絕不能讓柳叙白再承受一次,而且九阙城就剩下了這些人,若柳叙白再被控制失了力量,那麼再無人能阻止宋景了。
“也不是沒有解法,想聽嗎?”宋景将目光轉向淩靈,“你也持有葉溪曲的神骨,你若真心疼,就替他去。”
這一句像是在故意暗示引導,柳叙白了解淩靈的性格,隻要有解決方式,她一定會去嘗試,他顫抖的手緊攥着淩靈,不讓她有任何動作,生怕趁着一個不注意,淩靈就犯傻。
他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神君,你手上,沒有籌碼了。”宋景振臂一揮,原本停留在半山的遊屍與離魂症者開始繼續向上移動,逐漸聚攏在他們身前,在他們侵襲到天外天坪場的那一刻,詭霧便将此處之外的所有地方全部掩蓋,局限的空間與視線受阻令衆人倍感絕望。
血雨已經将所有人澆的狼狽不止,辛夷等人功力淺薄,多少也受到了念力的幹擾,抵禦雪流的陣法也忽明忽暗,眼見也到了臨界值。柳叙白扭過頭,艱難的向着淩靈說道:“就算要獻祭神骨,也得除了他。”
這一點淩靈認同,就算自己要代替柳叙白受難,也不能讓七靈落到宋景手裡,柳叙白咬牙強忍着劇痛,将扶光劍重新拿起。
“随我一起,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