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肆見他不解,便連忙擺手道:“這可能與我的世界有所關聯吧,我在此間喝到的東西,除了白水,一律都是苦的。”
“因為撰寫的過程需要保證高度集中,我在我的世界中便需要飲下大量的類似提升精神的一種水飲,那東西難喝的很,這也導緻了我在此間喝不到任何味道,所以宋景才總給我備白水,沒有味道,總好過苦澀吧!”
既然阿肆回到了夢間一方,那就是說明,新的世界已經構建完成,随時可以開始替換,不過也不急于一時,至少,他們可以一起過完今夜。
“雖然喝不到它本來的味道,但是喝多了也醉,反正酒這東西在我看來也不怎麼好喝,無所謂了。”阿肆倒是很看的開,直接開了瓶新的醉生夢死喝了起來。
見她如此豪爽,酒局也變得歡快了起來,既然是最後一夜,所有人也都暢所欲言,完全沒有在意阿肆的身份,夜晚很長,現世的故事講了一折又一折,衆人說的口幹舌燥,地上的酒瓶也越擺越多。
阿肆就這樣安靜的坐在旁邊聽着他們的故事,遺憾也好,開心也罷,有很多事情的發生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她雖然是故事最初的制定者,但是這些發生的小事,都不在她的規劃内,所以聽着也極為有趣。
許是見她隻聽不說,所以柳叙白便提議讓她也分享一下有關自己的事情,阿肆見盛情難卻,便也随口說了說有關自己的生活的部分,盡管隻是提及一些,但僅有的信息便讓衆人啧啧稱奇。
不知不覺間,已是深夜,許是今夜衆人心情極佳,所以酒喝了不少但卻毫無醉意,這時沈凜看着沉寂的海面突然說道:“不知何時才能看到日出。”
這夢間一方之内隻有他們,沒有任何參照之下,他們對時間的感知也變的麻木起來,入夜已久,衆人皆不知曉現在到了何時何辰。
“今日不會有日出了。”盡管這麼說很煞風景,但是阿肆還是決定将真相說出來,“因為要替換世界,所以今天的結束,便意味着這個世界的凋敝,下一次的太陽升起,隻會是在新的世界。”
有些遺憾,三人相視一笑,原本想着随着拿到晨間的陽光向這個世界告别,現在看來是行不通了。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等待了,反正喝酒也不上頭,倒不如現在就開始吧,“阿肆,把新的世界縮影給我吧。”柳叙白向阿肆伸出了手。
阿肆點點頭,但是卻沒有馬上将東西遞交過去,而是莞爾一笑道:“别急,既然今天是仿着逐燈會而來,那我們按照習俗,需要每人撰寫一條紅色的祈福緞,懸挂在高處。”
“來吧,我們最後寫一次,也當是為新世界祈福了。”
這個提議甚好,衆人紛紛起身走到阿肆身邊,原本空曠的沙地之上,一顆嫩芽破土而出,繼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成長為一顆參天大樹,粗壯的枝幹與濃密茂盛的樹葉瞬時将頭頂的星雲遮蔽。
阿肆手中出現了幾道波光粼粼的紅綢,她将綢帶分給幾人後,便開始苦惱祈福的内容,放在以前,柳叙白與沈凜斷然不會因為這個而感到苦惱,隻要是能比喻二人美滿的好詞,他們随意取用兩個就好。
但是今日,他們卻犯了難,這祈福是給蒼生的,不是自我私情,若是寫一些國泰民安之類的詞藻,總覺的不能表達心中的向往,所以筆在柳叙白的指間頓了很久,始終落不下去。
“要不,什麼都不要寫了。”沈凜突然對這柳叙白提議道,“蒼生的未來,交給他們自己主導,我們隻需要保有這份祝福便是,無論他們怎麼選,都莫要後悔,莫要回頭,繼續将路走下去。”
雖然這話是說給柳叙白聽得,但是阿肆和宋景也覺得十分合意,蒼生不需要帶着他們的訴求而活,每一個靈魂,生來就是自由的,他們的祝福僅作為一種念力存在便好,不需要過多具象的描述。
柳叙白剛準備将筆交還給阿肆,但卻發現她已經第一個爬上了那樹梢,将自己的綢帶捆綁到了最高的枝頭,她雙手合十,雙目緊閉,樣子十分虔誠。
其他人也将綢帶系好,模仿着她的樣子祈拜了起來,待諸事完畢之後,阿肆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球狀的香囊,她抱歉的摸了摸腦袋對柳叙白說道:“不好意思,我實在想不出來要弄個什麼做鎮物,就仿着你的款式做了一個,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怎麼會介意,就讓這千秋歲的香氣,替我們送行吧!”柳叙白說的很坦然,手不自覺的向後牽起了沈凜,這次有沈凜作伴,他的心情一點也沒有因為即将到來的死亡而感到悲傷。
突然,海邊的風浪驟起,驚濤拍岸,将原本甯靜的空間攪鬧的風雨不止,電閃雷鳴間,神色的天空還是變得火紅,雲層胧聚形成橘色的渦流,旋渦深處的旋眼深不可測,看着令人膽寒,這場景沈凜很是熟悉,這是世界坍塌前的征兆,看來阿肆已經啟動了滅世流程,現在要靠他們了。
“宋景,你将七靈之力交給小寒濯。”阿肆開始部署每個人的任務。
“此間不能使用現世的力量,所以,我們的戰力,隻有擁有七靈之力的小寒濯一個。”
“琅環,你擇機行事。”
宋景聞言,将一團光球拿出,貼着沈凜的後背推入,在力量進入身體的那一刹那,久違的充盈之感遍布每一條經絡,七靈果真不同凡響,入體之後并未産生任何的排異,反倒是以極快的速度與自己的血脈融為一體。
怪不得當年衆人會哄搶,這種力量若是被有心之人使用,絕對是一場浩劫。
有了七靈之力的加持,沈凜直接将滄淵劍喚了出來,準備迎擊接下來的天災,這時,地面開始震顫,海底之下升起一團火光,海下的闆塊也開始逐步分裂。
柳叙白恍然想起,在琅琊的時候之所以那麼順利,是因為引心痋的緣故,所有人都感知喪失,即便死去也不會太過痛苦,但是現在,所有人還都尚有感知,不知夢間一方的坍塌,會不會讓其他人受到波及。
“别擔心,這是夢裡,對于他人來說,頂多是做了個噩夢罷了。”阿肆看出了他的擔憂,便趕忙解釋了起來。
遠處的海浪開始向着島嶼逼近,浪牆在風力的作用下越堆越高,狂風之下,方才念力所造的大樹也開始發顫,柔嫩的葉片被連根拔起,随着風向飄在海面。
片葉入水,瞬時便被從地底深處噴射出的岩漿包裹消亡,熔焰随着風旋上引,與天際相連,頃刻間,整個世界如同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這隻是開場,沈凜沒有妄動,他現在需要耐着性子等待,他需要等到合适的時機才能出手,浪花逐漸吞沒他們方才玩鬧的海岸,衆人隻得向後移步。
翻滾的雲層之内開始泛出紅紫之色,天外的隕石帶着火星頻頻墜落,砸在海面之上,掀起更大的浪潮,随之沾染流火的海水也開始沸騰,最後更是連整個海面之上,都被火色布滿。
眼看這惡劣的環境已經快要逼上海岸,沈凜擡手召出一道流影屏障,将衆人護住,時間還長,他必須要等整個天幕徹底坍塌之後才能動手,所以在那之前,基本的防禦還是要做的。
正在衆人等待的時刻,天漩之中突然湧現出無數道的黑影,密密麻麻的如同雨點一般向他們壓來,仿佛是開啟了地獄之門,孤魂野鬼散布而出。
這與宋景之前在九阙城之上使用的詭霧如出一轍,柳叙白轉頭對宋景說道:“這到底是什麼?不是靈魄也不是鬼魂。”
後期柳叙白在昏迷之際,曾經考慮過這個問題,若是一般的冤魂,潋骨印應該是具有絕對的鎮壓之力,但是當初他、淩靈與宛郁藍城三人輪替都無法将此物完全吸收或是驅散,一時間,他也産生了好奇。
同樣豎起耳朵的,還有一旁的沈凜,他是三人總唯一一個直面過滅世之災的人,上次雖然也是天塌地倒,可并沒有這冤鬼橫行的場景。
“這得問阿肆了。”宋景将話頭抛了回去,他之前選擇用這種力量完全是因為不屬于這個世界,唯有這樣,才能阻攔援軍兵至昆侖,但是至于此物究竟是什麼,恐怕隻有阿肆心裡清楚。
“是惡念。”阿肆看着這四散亂竄的黑影皺了皺眉,“小寒濯,護好他們,這裡交給我了。”
阿肆向前踏出兩步,擡手将掌心沖外攤開,但并沒有任何力量的湧動,即便如此,這一行為還是吸引到了那些遊離不定的黑影向她沖來。
“阿肆,小心!”柳叙白見識過此物的厲害,阿肆如果沒有力量護體,他不知道阿肆可否接下這猛烈的攻擊。
一旁的宋景看的也心驚肉跳,他雖然操控過這種力量,但是在這夢境之中,他使不出一點力氣幹預。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阿肆以□□憑空接下了這強力一擊,那些惡念虛影在靠近到阿肆的手掌之後,直接附着在了她的身體之内。
但是随着吸入的越多,阿肆的臉色就越發難看,随之一行清淚從她眼角滑下,這一狀況讓在場的人都有些手足無措,若是說被這種力量沖擊到吐血受傷還較為合理,但是這泣不成聲算是什麼套路?
“阿……阿肆,你還好嗎?”宋景也有點擔心,因為她這樣以身為載體的方式,自己還是第一次看到,阿肆搖搖頭,将臉上的淚水一摸,露出了一個扭曲的微笑。
“沒事,習慣了。”
“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