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沒!”楚雁離回過神來趕忙搖頭,他不敢再遲疑,生怕藍澈看出什麼,趕忙将手搭在了他的腰上,藍澈原本的用意是讓他感受氣勁走向,但是現在楚雁離的腦子裡卻隻有一個念頭。
藍澈的腰好細。
似乎隻要一用力就能直接勒斷。
藍澈後面講解的每一句話,楚雁離完全聽不進去,他的所有的主意力都放在了藍澈的身上,手不由的上下微移,這真的是一個男人會有的身姿嗎?
“淮洲?淮洲?”藍澈見他一直沒有什麼回應,便回過身來查看,“你這臉怎麼了,怎麼這麼紅?”
“啊……我……我有點熱而已,神域的陽光太暖了,有點不适應。”楚雁離立即狡辯了起來,好在藍澈并沒有發現他的異常,而是讓他找個地方坐下邊休息邊看。
迎着陽光藍澈衣袂輕旋,爍目的白色成了這蒼胧之中唯一的耀點,雪發在陽光的照射下格外晶瑩,藍澈那張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容深深烙印在了楚雁離的眼中。
他第一次見藍澈的時候,隻覺得此人樣貌與氣場非凡,但如今看來,吸引他的遠不止這些,藍澈的為人、性格、能力似乎都完美契合了他心中對于神明的幻想。
這樣的人,若是能……
楚雁離越看越入迷,腦子也開始不受控制亂想起來,藍澈的一颦一笑,都在他的心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呸呸呸!楚雁離你想什麼呢?認真點!
這一刻,楚雁離覺得自己一定是病了,還是病入膏肓的那一種,在昨天之前,他從沒有爆發過這樣龌龊的想法,是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他開始越來越對藍澈感興趣?
而且楚雁離非常清楚,他心裡懷揣的目的一點也不單純,昨天他還嘲笑風知還和陸竹笙,但是現在看來,自己好像也陷入到了亂流之中,這事情可千萬不能讓将離知道,否則,一定會被這個孫子嘲笑到死的。
這是不對的,他不應該有這種想法,得和藍澈保持距離,否則真就壞了大事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藍澈才停下來,他走到雙眼空洞的楚雁離身邊,緩聲而道:“今日就到此為止,先回去吧,你不能熬太久。”
“好……”楚雁離嘴上雖然答應的痛快,但是身子一點也沒動,還愣坐在原地。
“淮洲,你今天有些古怪,若是不舒服,我帶你去雲夢庭可好?”藍澈沒等楚雁離做出反應,就直接扣住他的腕子,将他拉了起來,而後拖着往回走。
“不不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一點事的都沒有!”楚雁離慌張到了極緻,尤其這個時候被藍澈一碰,整個人猶如驚弓之鳥,直接全身戰栗了起來,他飛速甩開藍澈的手,向後退了兩步。
到底是怎麼了?藍澈不明所以,是自己的錯覺嗎?他總覺得楚雁離今日有意無意的避着自己,是自己哪裡做錯了嗎?惹的他不悅所以想要保持距離?
唉……藍澈心底歎息,看來自己還是對楚雁離不了解啊,或許是哪個環節中不小心觸碰了他的禁忌,自己渾然不覺才會這樣吧?
思來想去,藍澈隻能将目标鎖在了今天楚雁離唯一提到過的餐食之上,或許是因為吃不慣冷食?所以不消化導緻的情緒不高?不管是什麼原因,肯定是自己沒有考慮周全,藍澈如是想到。
一看藍澈臉上露出低落的表情,楚雁離就知道他一定是誤會了什麼,但是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隻能尴尬的笑了笑說道:“走吧,先回去。”
“嗯。”藍澈點點頭。
一路上,兩個人都異常沉默,各自懷揣着不同心思與盤算,直到到了寝殿之前,藍澈才重新開口,“你進去吧,我去後殿廂房,若是有什麼需要,但說無妨。”
“我若不在,你可以找宋景。”
楚雁離木讷懇首回應着,直到藍澈的身影徹底從眼前消失,他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好在藍澈沒有追根究底的問,不然自己恐怕要顔面掃地了。
但是很快,楚雁離就發現自己的情況沒有變好,而是更加惡化。
一個人的時候,他的腦子裡無數次的回想着這些日子與藍澈相處的細節,從前再正常不過的肢體接觸,在他現在看來都意味深長。
楚雁離,是不是太不要臉的點?人家隻不過是沒有區别對待,你就對人家有了非分之想?他不由得捂起臉,指間殘留的千秋歲的香氣,讓楚雁離為之一驚,此刻他竟開始有些貪戀這個味道。
“淮洲,你睡了嗎?”門外突然傳來将離的聲音,這個時候聽到他的聲音楚雁離那顆不甯的心髒才終于恢複平穩,他趕忙站起身将門打開迎将離入室。
昨天的事情宋景在給将離送飯的時候也交代了個清楚,出于關心,将離還是又重頭問了一遍,再得到一樣的答案之後,将離也才放下心來。
“這個時候你怎麼起來了?吃撐了睡不着嗎?”楚雁離玩笑道。
“啧,神域的飯我真是一點都吃不慣,雖然味道不錯,但是冷的像塊冰疙瘩,配點熱茶勉強還能吃得下,但是神庭之内隻有冷茶,吃完了總覺得胃裡反酸。”
“诶,你要不要跟我去個地方?”将離挑眉到,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沒打什麼好主意。
“去哪兒?”
“剛才和宋景打聽過了,說這白夜城中有一個暗坊鬼市,名為十四街,在白夜城城角的下陷地層裡,此地做的都是見不得光的生意,你知道的,神域的人就算活的再光鮮,他們也是人,基本的欲望還是有的。”
“而且此地也有專門為各族喜好服務的小店,畢竟一來了這神域,想回去就難了,各族的人都隻能靠這裡來消解一下思鄉之情,所以十四街就成了這白夜城内唯一不秉持神庭習慣的地方。”
“宋景說,若是實在吃不慣神庭的飯,不如去那邊買點東西打打牙祭。”将離自信的說道,這種小道消息,他總能在第一時間捕捉道,所以便趕快來找楚雁離,看他有沒有興趣。
楚雁離啞然失笑,“我吃的很飽,還是算了,你想喝花酒可别帶上我,你知道的,我一向對這種東西沒有興趣。”
“啧,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啊?這麼多年怎麼就教不會你一點兒?”
“你來神域是辦事又不是當菩薩的,你還真打算吃齋念佛度日啊?起碼,陪我小酌幾杯也好啊?”将離再次發出了邀請,他來神域的這些日子可真是憋壞了,這清清淡淡的口味他實在吃不慣,連酒水都隻有普通的花釀,根本不夠勁兒。
楚雁離原本是打算拒絕的,但是将離一再請求,所以勉強答應了下來,為了出入方便宋景特地将自己的腰牌給了他們,這樣一來門庭的守衛便不會為難二人。
将離按照宋景所指的路很快便找到了十四街的方位,此地确實看着與白夜城格格不入,光是這入口,就是一個十分簡約的大坑,隻不過後期人為修繕了樓梯,而在這門口還坐了一位年紀不大的少女,正在百無聊賴的翻着手中的話本,從話本的磨損程度來看,應該至少看了幾十回。
“呦,新人啊?”
“能在神域看到魔宗的人,少見。”二人剛剛接近入口,少女眼都沒擡一下的便張口說起自話來。
“姑娘是怎麼知道我們是魔宗的?”将離忍不住問道,隻見少女将手中話本一合而後從一旁的籮筐裡掏出兩個半臉的白面面具丢給他們,“你一身的怪味道,不是魔宗還能是什麼。”
“不過你身上的味道倒是有些特殊,上好的千秋歲,身份不一般呐。”少女指着楚雁離說道,“十四街的規矩,街面不露真容,貨品不問來路,凡是開口詢價,語出成契銀貨兩清,不得使用任何咒法,若是在此地生事,則會移交給統禦軍處理,二位可明白了?”
這少女的話語說的像極了一個老道的商人,既然能在此處鎮守,自然也有些本事,二人聽話将面具戴好,少女便讓開了路,而後重新坐到回了原處,繼續翻閱着話本。
階梯往下,久違的黑暗讓楚雁離倍感熟悉,看來極緻的光明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通道兩旁以火把照明,路面也不似白夜城内那般整潔,但随着越發深入,十四街的全貌便出現在了眼前。
這裡的建築物依地下河而建,建築風格更是潦草,多半是以竹樓的形式呈現,不同的招牌幡子挂滿了整個樓層,顯然一樓之内,是多家共營。
而在建築物旁,則是一搜搜停靠的小船,每一個船上售賣的東西都大有不同,有些是奇珍異寶,而有些則是單純的吃食小攤,讓楚雁離感到驚喜的是,此地售賣的多半是明火制作的熱食。
食物的煙氣讓楚雁離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這才像是個人生活的地方,起碼沒有那麼冰冷。
雖已是神域的夜晚,但此處的人還絡繹不絕,每個人臉上都帶着面具看不清容貌,這倒是方便隐藏身份。
将離很快便打聽到了十四街最好的酒樓鋪子,是一家名為不歸的花樓,據說來此地消費,不是人不歸,便是錢不歸,總是是得留下點什麼才行。
不歸花樓的風格遠比想象中的誇張,可以算是整個十四街中最為壯觀的建築物,整個竹樓被花藤攀滿,遠觀之下,看着極像一顆參天的花樹,在橙紅色燈籠映照下,看的格外溫暖。
二人剛到了門口,便有姑娘迎了上來,順手就去挽他們的手臂,将離倒是沒什麼,一臉自若,反觀楚雁離,整個人表現出抗拒。
還是适應不了這種場合,楚雁離哀歎道,二人入座之後,便将銀錢往托盤上一放,而後點了一些酒菜,這時将離面露壞笑的說道:“淮洲,要不要,找個姑娘陪你啊?”
“啧,我在魔宗都沒有這習慣,快算了,我就喝幾杯了事,别給我弄那些葷的。”楚雁離連忙擺手道。
反正等菜也是等,将離便與楚雁離暢聊了起來,但是楚雁離明顯心不在焉,所以話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着,他的心裡還是在琢磨着自己突如其來的改變。
他故意将眼神移向其他幾桌陪客的女子身上,他想确認自己隻是一時被藍澈的容貌迷了心智,而不是打内裡就喜歡男人,這雖然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但是對于他來說,是一種認知的颠覆。
這些女子雖然樣貌姣好,但是楚雁離卻隻有欣賞之意,沒有半分沖動,與早上看到藍澈時完全不同。
不對,一定是因為她們還不夠好看,一定是。
楚雁離安慰着自己已經快要崩潰的心,一定是因為藍澈的樣貌太過出衆,自己才會如此,絕不是因為他天生就對男人有好感,想到這一點,他便将注意力轉回到了将離身上。
若說相處的時間,他與将離結識在前,彼此也更加了解,自己似乎也沒有對他有過想法啊?以前一起同吃同住之時,自己都感覺很自在,即便是像現在這樣出來單獨小聚,心态也依舊平和,根本沒有多餘的感覺。
楚雁離來來回回将身邊的人想了個遍,這怪異的目光惹得将離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是什麼眼神?怎麼像是看獵物一樣的盯着自己,難不成昨天藍澈一劍還捎帶傷他腦子了?
“诶淮洲,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看?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抱歉……”楚雁離似乎也感覺到自己行為的不妥,趕忙将目光收回,雖然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啟齒,但是畢竟對方是自己好友,他便還是開口試探了起來。
“将離,你說我,是不是有問題啊?”
“哪方面?”
“當然是那個方面。”
“那肯定有!給你那麼多女人你碰都不碰一下,你兄長可沒少為你的婚事發愁,說親的人都快從熒惑魔宮排到幽明天了,也不見你有所反應,你要是有什麼難言之隐就和我講嘛,我尋點偏方給你治治,這麼拖着下去,肯定不是個事。”
“誰問你這個了!!”楚雁離一聽險些急了眼,這家夥想到哪裡去了?自己問的是這個問題嗎?
“那你問的是什麼?”将離一臉疑惑。
“呃……”剛才的話完全是一時情急,根本沒過腦子就直接反駁,現在被将離這麼一細問,楚雁離整個人不好了。
“我是說,你說有沒有可能,我其實不喜歡女人……”
此言一出,将離直接将剛入口的酒噴了出來,什麼情況?這畫風怎麼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淮洲,你在說什麼啊你?”
“我聽你的言下之意是想說,你其實,喜歡男人?”将離越說越心驚肉跳,不會吧不會吧!這孫子要是喜歡男人的話,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和自己告白了?
“我先說好!我對男人沒興趣!你别把心思往我身上打!否則我真的會下死手!”
楚雁離一聽直接兩眼一黑,他扶着額頭一邊擺手一邊解釋道:“不是你不是你,我要是對你有心思,你還能活到現在?”
“那就好那就好。”将離趕忙拍着自己的心口舒了一口氣,但是轉念一想,不對啊,他能這麼問,難不成是對那個男人動心了?這些天他一直待在未央庭,也沒見什麼人,風知還和陸竹笙就更不可能了,他們絕不是楚雁離喜歡的類型,這麼一想,好像隻剩……
藍澈?!!
“你看上藍澈了?!!”将離震驚道,他的聲音很大,一時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楚雁離趕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你給我小聲點,這裡是神域不是魔宗,你這麼大聲,怕不是想讓所有人知道?”
将離也知道自己太過失态,所以趕緊将聲音壓低,悄聲問道:“淮洲,你是開玩笑的吧?你喜歡誰不好?怎麼偏偏是他?”
“藍澈是什麼人,他可是未央庭的天尊神君啊,你這要是讓風知還那幫人知道,不得給你扒皮抽筋啊?”
“他是神,你是魔,你們身份可不是差了一點半點,現在兩界之事還沒有着落,你就别添亂了成不成?”
“我也沒說我喜歡庭宣君啊?我隻是……隻是有點不确定這種感覺。”楚雁離也掩着口低聲回答道,“很複雜,我不知道該怎麼同你說,我和他沒有熟絡到那種程度,隻是昨日,我才發覺,我的心态出現了變化。”
“也許應該說,從我見到他的那天起,就有些不一樣的情感一直在醞釀,我無法界定,這不是才找你咨詢嗎?畢竟這方面,你更有經驗。”
将離越聽越覺得他在變這方罵自己風流,不過認真想來,他在這方面也很匮乏,平時玩玩也就算了,真要說動心,他可完全沒有什麼概念,畢竟他沒有對一個人死心塌地過,所以這題對于他來說,也是無解。
二人就這樣一直沉默着直到上菜,原本還頗有食欲的楚雁離,現在直接沒了胃口,若是他沒有辦法搞清楚自己心态轉變的原因,隻怕會腦力過載而昏厥,越想越煩,本來就不清楚的思緒現在更混亂,楚雁離懊惱的将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淮洲,雖然這方面我幫不上你,但是我覺得,你可以給自己一些時間揣摩一下。”
“你先不着急下定義,或許隻是因為藍澈實在太過美貌,比你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美,所以你才亂了心智?”将離似乎也隻能在這個方面找補一下。
“對對對,肯定是這樣,你說的對!”楚雁離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趕快應承了下來。
二人尴尬的相視一笑。
“你小子……”
“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