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勳從背後雙手壓着甯帆的肩膀,逼問他。
“說!你是不是看上他了,還是趁我不在時達成了什麼交易?不然沒道理你突然替他講那麼多好話。”
甯帆:???
雖然後半句的猜測幾乎貼近事實,但前半句的邏輯屬實荒謬。
很明顯之前編的沒糊弄過去。
但講好話……
天地良心,收了錢講點好話有問題嗎?
真話卻是萬萬不能說的,請聽我狡辯一下。
“怎麼到你嘴裡,我貪财又好/色?”
陸勳反問:“難道不是嗎?”
甯帆指指點點:“我要告你污蔑我的名譽,賠錢!”
陸勳掀了掀眼皮,一比一複刻他指點的手勢指回去:“你這還不貪錢?我有多少能榨的油水難道你還不清楚?”
甯帆低頭掏兜假裝自己很忙。
摸到團紙,掏出來試圖轉移下陸勳注意力。
搓開來抻直一看。
陸勳也湊過來,看清紙上畫的什麼,聲音瞬間提高八度:“你居然畫的衛晏?!”
“你跟他到底什麼關系?”
甯帆:“不是我、我沒有……”
對上陸勳的視線聲音戛然而止。
面對一雙堅定不移寫滿了“真的嗎?我不信”的眼神,甯帆長八張嘴都解釋不清了。
索性閉上嘴,任陸勳把手中的紙抽走。
陸勳用一種堪稱奇怪的眼神看了他幾眼,自己卻把紙團了團收了起來。
“衛晏的事稍後再說,但昆柴留我們的意圖……你說他大發善心,反正我是一點不信。”
正襟危坐起來的陸勳不自覺散發殺伐果決的氣勢。
甯帆也正經了起來:“重要的不是他說了什麼而是看他做了什麼。”
陸勳往後一靠,眉眼裡是藏不住的戾氣:“那我也就先把話撂這,我隻管找安然,除此之外的事你都别叫我。”
甯帆雙手交叉抱胸前,神色恹恹。
“當然。今時不同往日,我哪敢勞煩您呐?”
陸勳幹脆閉目養起神來。
甯帆後知後覺自己語氣不好,軟了聲:“不如說下你去小角落有什麼收獲。”
陸勳瞥了他一眼,神色已有些不耐,站了起來:“我沒有向你彙報的必要。”
說完陸勳大步往門外走去。
碰了個釘子,甯帆也不在意,聽見門開的聲音卻沒聽到陸勳叫他,連忙喊住:“你出去不帶上我?”
扭頭就見陸勳回身,一手撐着門框。
隻是微微躬身就幾乎擋住了門外的光線,暗色的剪影如同蓄勢待發的野獸,淺色的眼珠反射點點寒光。
甯帆被盯得汗毛立起,第六感雷達瘋狂作響。
“别的我都可以不計較,但要是你趁我不在逃走……”陸勳的嗓音低沉而危險。
甯帆幾乎聞到夾雜在威脅裡的血腥氣,野獸低吼般的圈地警告下,瞬間皮膚雞皮疙瘩都起來。連血液都加快奔流,升騰起一股被壓抑的激動起來。
未馴服的野獸危險又迷人,甯帆時刻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大意,一定要徐徐圖之。
深吸一口氣摁下心底的燥熱。
甯帆朝陸勳點了下自己的光腦:“你随時可以查看我的定位。”
陸勳警告地看了他兩眼,跟個幽魂似的悄無聲息退出去,順手帶上門。
咔哒——
如同休止符叫一段樂章停頓,又似是即将開始另一篇樂章。
甯帆看向陸勳坐過的位置,什麼都沒有留下,他本來就沒有需要寄放在暫住地方的東西,他一走房間驟然變得空空蕩蕩。
打開光腦下意識查看陸勳位置。
加載頁面轉了轉,一片空白。再查,還是空白,一看信号,正常。
好好好,給陸勳發現關掉共享了。
無所事事坐等不是甯帆的作風,他站起身理了理衣領和袖口,便出門去找昆柴。畢竟陸勳也沒規定他不能出門,況且在酒館内,坐标也不會變動多少。
吧台隻有昆柴握着杯子調酒,走來路上也沒碰見小伍,以及那個跟昆柴吵起來的兜帽。
店裡又熙熙攘攘坐着酒客推杯換盞,黑膠唱片換了個旋律,依舊還是舒緩的調子,連貓也窩在吧台上同樣的位置。
好似有個看不見的複位鍵,輕輕啟動就回到了原點。
要不是缺了陸勳,甯帆真的會以為自己陷入了一個輪回。
昆柴打眼瞧到他來,擡手招呼甯帆過去。
甯帆坐定後随手翻看菜單,胡裡花哨的誇張花體字旁邊還附帶色彩斑斓的虛拟投影。
仿佛隔着次元就品嘗到舌尖上炸開的氣泡和辛辣。
劃到一杯冰藍色的酒時,甯帆的目光定住了。
隻有最上層冰藍,底下大半都是蒙蒙的灰霾,但本該死氣沉沉的灰裡又放了絲絲縷縷叫不出名的細絲。在燈光、玻璃的折射下猶如起舞的雨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