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帆脫口而出:“給我來一杯這個。”
昆柴挑了下眉:“你應該不能喝酒。”
低頭對上甯帆黑沉的眼睛,昆柴就忍不住心軟讓步:“好好好,給你調,但不能喝多,酒精對身體不好。”
昆柴專心調酒的時候,甯帆的視線不由又轉向牆上挂着的據說是郁延青的畫作。
畫面乍看起來稀疏平常。
描繪了一群體格健壯的雌蟲們打獵歸來,圍着篝火慶祝的場景。從簡陋的衣着來推,至少畫的是四五百年前打獵的盛景。
但追溯到那個時間節點,雄蟲的體格尚未退化到現在與雌蟲如此懸殊的程度。
所以圖上畫的并不一定全是雌蟲。
雖然這個不是甯帆關注的重點,他每次看這幅畫都會被最右邊的兩個身影所吸引。
一個戴着編織花環的,開懷地笑着、雙手捧着盛滿的碗狀容器,遞給他身旁戴着獸牙項鍊的家夥。
而獸牙項鍊也是一臉欣喜,伸着手準備接過。
每每看到即将遞出去的碗,甯帆都不由聯想到一個童話——
狡猾的精靈手裡有一瓶毒藥和一瓶解藥,猜猜他交出的是哪一瓶?
假如交出來的是毒酒,獸牙項鍊能發現嗎?還是一無所知地喝下?
假如交出來的是解藥,獸牙項鍊會誤以為是毒酒嗎?用猜忌回報美德?
“這麼喜歡那幅畫,你幹脆帶走好了。”
昆柴的嗓音瞬間将甯帆拉回現實。
甯帆收回目光:“不了,畫還是挂在它原來的地方更合适。”
忽的手背被什麼毛茸茸的東西掃了一下。
是隻棕黃圓滾滾的貓,不知什麼時候無聲無息走了過來,鼻子不斷朝酒杯方向聳動。
昆柴捏捏貓肉肉的腮幫,跟甯帆介紹:“認識一下,這是丫丫。”
轉頭平視着丫丫:“丫丫,介紹下這是你檸哥哥。”
一雙圓睜的貓瞳愣愣地看着甯帆。
昆柴見他倆看着對方一動不動,主動鼓舞甯帆:“你伸手到他面前,讓丫丫聞聞你的氣味就會認識你。”
甯帆慢慢朝丫丫伸手,一邊警惕地看着丫丫的尖牙。
丫丫嗅了嗅他的手,似乎确認了他沒危險,皮毛肉眼可見地舒展開了點。甯帆試着張開手掌,丫丫徑自湊過來用小腦袋頂他掌心。
軟軟的觸感出奇意料的溫暖。
昆柴在一旁說:“好不容易把小不點養到這麼壯,剛撿到他那會,腮幫子都沒什麼肉,耳朵又尖尖的。鼻梁和耳朵連起來就像個‘丫’字,就給他起名叫丫丫。”
甯帆試探着對丫丫說:“今天很高興認識你?”
丫丫聽懂了般應了聲“喵”。
甯帆扭頭發現昆柴一臉欣慰地看他倆相處,正了正神色:“我有點事想來問你。”
隻見昆柴叩了兩下台面,吧台周圍便升起一層透明的防護罩,隔音又安全。細看也能發現,個别卡座也圍了防竊聽的防護罩。
“你說。”
甯帆直接開門見山:“最近活動區有什麼針對銀發雄蟲的搜捕嗎?”
昆柴點點頭:“有,陸勳去了?”
“嗯,根據你手中情報評估,你覺得他們搜捕得到嗎?”
“不大可能,連那個雄蟲精神力特性都沒摸清楚,完全是被推出去當炮灰試探。”
雄蟲精神力等級超過2S,精神力就能分化出特性,但目前分化出的特性就沒有重複的,有些特性溫和到隻是能勾勒出一場美夢,有的則是破壞性大到摧枯拉朽般湮滅一座城市。
絕大多數精神力特性都是溫和無害的,極少個别擁有破壞力特性。
而懸賞上已經明确寫了銀發雄蟲是高等雄蟲,有精神力特性的概率極高,但還是攔不住一堆奔懸賞而去的雌蟲。
甯帆抿了口酒:“那未來會想要他嗎?”
昆柴看了眼店外:“不好說,得看他的精神力特性是什麼。如果是比較稀缺的……”
那就意味着甯帆要跟未來會搶了。
甯帆跟着他的視線望向門外:“你有什麼新消息嗎?”
“沒有。”
仗着甯帆視線盲區,一顆白色藥丸迅速從昆柴手中滑進甯帆的酒杯裡,沒發出絲毫聲響,入酒即溶。
等甯帆回過頭來見昆柴面色如常。
甯帆端起酒杯問他:“門外有什麼嗎?”
“沒有。”
昆柴臉上一如既往挂着習慣性的微笑。
甯帆晃着酒杯,杯中的銀絲在吧台燈光下如同旋轉的銀河,炫彩奪目。
杯沿不斷湊近甯帆的唇邊,隐晦的目光就越加熱切。
就在距離嘴唇一線之距時,甯帆倏然将酒杯送到昆柴眼皮底下。
甯帆朝昆柴展顔一笑。
“那你能告訴我——這裡面有什麼嗎?”
酒液還裹挾着銀絲打着旋,霧霾般的灰幾乎将冷色的冰藍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