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座嘴唇幾次三番張了又抿,憋着什麼似的,來回看了看門口,還是沒忍住提醒:“單烨快來了,你倆要玩鬧到還是别處比較好……”
陸勳:……
手下摁住的甯帆笑得亂顫,比要殺的魚還難摁,還燙手。
陸勳狠狠瞪他,甯帆卻還對他笑得開懷,長而卷的睫毛都沾染了晶瑩的珍珠。
打還不能打,一打就是幾個億的損失。
陸勳對他簡直沒了脾氣。
突然全場一靜,鄰座瞬間話也不說了,迅速轉回去撫平領口、挺直了腰,看向場地正中心。
連甯帆都瞬間靜止。
仿佛開啟了隐藏開關。
寂靜中,全場視線都向場地正中心唯一移動的物體集中。
步履生風的身影穿一身長及大腿的深棕大衣,手提保險箱。淺棕色的頭發全部梳到腦後,露出肅穆的臉龐,筆直地走向正中心的圓台,自帶一股雷厲風行的做派。
倉庫内改造成圈的扇形階梯座位,每個角落都能清晰看見他的一舉一動。
陸勳坐在後排最上排的位置,斜對着他。
燈光适時多開了一倍,驅趕觀衆席上的黑暗。
頭頂正上方剛剛突然亮起,陸勳趕忙扯低了兜帽、縮了縮腦袋。
除了少數像陸勳這種戴兜帽或戴别的遮擋面部明顯特征的,大多數都露出真實樣貌。
暖白的燈光落在他們臉上,看上去卻像一排排整齊劃一、棱角分明的雕塑。
各個筆挺又面無表情地注視來者。
掃了眼陸勳才發現昆柴坐在第一排離那道身影最近的位置,全神貫注看他走近。
陸勳不明所以看向正中心的身影。
他就是鄰座口中的單烨?
隻見單烨停在圓台前,單手拎起扁方的保險箱,把控着箱面和台面之間的距離,直到保險箱一條邊棱挨到台面碰出微不可查的哒一聲,才緩緩放平下去。
他環顧一圈四周,雙手交握輕輕壓在台上。
聲音晴朗又富有韻律,平穩而有力地回響在星際一隅的倉庫裡。
“隻有力量和繁衍能讓我們這個種族齊聚,神迹将光耀我們的未來。”
說到後半句,他向觀衆席微微俯首緻意,随之眼光快速掃過陸勳還有其他幾個方向。
“我還注意到幾位新面孔,在此歡迎你們的到來。”
沒有掌聲,陸勳敏銳地察覺到幾道不同的目光在觀衆席上不斷逡巡。
“容我為新來的朋友們解釋一句——”
單烨雙手扶着保險箱蓋打開,裡面排列整齊的藥劑反射着森森寒光。
“我們未來會不相信從天而降的神迹,但我們創造神迹。”
他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從箱内捏住一瓶食指大小的藥劑展示全場。
無色透明的液體晃動起來跟水一樣,難以辨認成分。
“這就是我們的神迹。”
他再次看向陸勳和其他幾個方向,略微拔高了音量。
“能讓我們雌蟲擺脫雄蟲精神力控制,不需要再拼盡全力去沖鋒陷陣賺功勳、花費全部身家、低三下四地乞求雄蟲那施舍般、又微乎其微的精神撫慰。”
陸勳轉頭看向甯帆,眼神充滿迷惑。
嘴唇才動了動就被甯帆一個手勢打住,見甯帆皺着眉頭看向場地中心,陸勳隻得先按捺住滿腹疑問繼續聽着。
“如同不相信神迹同樣道理。”
“我也不會指望三兩句話說服你們,來相信我手中的神迹能如何如何顯神。我隻會向在場的證明——”
他加快了語速,語調變得逐漸激昂。
“神迹賦予我的精神特性,我命名為淬煉。使我不斷在反思中變得強大,接下來我會展示我的精神特性。”
“熟悉的都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我還是會再次提醒,向新面孔們再介紹一遍。”
“你們會看到你們的過去,作為淬煉你們精神的磨刀石。難以釋懷的記憶會再次重現,如果你們有所顧慮,我不介意你們現在離開。”
這次的眼神比之前意有所指、蜻蜓點水般快速掠過要直白得多,單刀直入地對上陸勳的視線。
怎麼就隻盯他一個?陸勳覺得莫名其妙,但對方都挑釁到眼前,他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目光相觸不過眨眼。
對方便偏頭看向另一個方向,陸勳仿佛一拳打進坨棉花,滿腔的勁沒處使。
扭頭見甯帆若有所思地盯着保險箱裡的藥劑。
陸勳估摸現在問他也得不到回答,把視線又轉到單烨身上。
“重申一次——我不會偷窺你們的記憶,你們才是控制幻境的主宰。”
在場沒有一絲喧嘩,隻有他響亮的聲音回蕩在倉庫内。
四周的臉龐全是面無表情,身軀跟錨定的鐵錨般紮在各自的座位上,眼神卻都直勾勾地盯着攤開保險箱裡的藥劑。
陸勳能看見他們眼中的火熱,還有深藏其後、與之矛盾的恐懼。
單烨的聲音再次響起:“我隻是一個輔助,就像你們去精神樞紐找雄蟲給你們撫慰精神力一樣,隻不過給你們進行撫慰的我,是個雌蟲而已。”
他站在全場視覺焦點的正中心,張開雙臂閉上了眼。
一股看不見的氣機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速度幾乎比肩光速。
隻一瞬,陸勳眼睜睜看着全場有一個算一個,都跟被抽了魂般,眼神空洞、歪倒在座位上。
轉頭正要開口問甯帆怎麼回事,忽地手臂一沉,甯帆也不省人事軟倒到他身上。
一股寒意裹住了陸勳,全場一片死寂。
他搖了搖甯帆,軟趴趴的沒有一點反應,場地正中心的家夥還張着雙臂阖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