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聲,耳房的門被推開。這兒本是堆放雜物的,後因為阮久久房中的書太多了,便漸漸成了她的書窩——稱之為屋實在不妥,畢竟四處堆雜這半開的書,唯恐一個踏腳就踩上了哪個名家的大作。
芍藥一進門便看着自家小姐趴在貴妃椅上,身上穿着裡衣,身上僅僅蓋薄薄一條魚灰色的毯子。稍稍一看,便覺一場大病後,小姐消瘦了許多,原來紅潤圓俏的臉蛋也有了一條流暢的線條,腰身一并成為了上下玲珑身姿中最無骨的那一段,少了幾分少女的嬌嗲,多了些靜谧蓮花出淤泥而不染的仙氣兒。
她覺得這樣的小姐很不一樣,就像此刻,阮久久撐着下颚的慵懶睡姿令芍藥小臉一紅,心中直念着南無啊彌陀佛南無啊彌陀佛,小姐的衣裳怎麼還洩了春光,領口怎麼那樣的大,過幾日定要再做一身合身的,終于在幾個呼吸後從美色中走出來。
“有事嗎?”阮久久歪着頭别過臉來朝着芍藥,眼中略顯迷離的眼神瞧的芍藥心神一震。
“小姐,門外有人找您。”芍藥愣神了一會兒終于說到,還順便為她拉上了毯子。
阮久久以為是顧安,當即沉下臉來:“讓他等着吧。”
剛說完,芍藥又興沖沖加上一句:“說是叫...叫祁钰。”
“祁玉?”阮久久在腦中仔細的尋找着有關這個人是誰的記憶,卻發現毫無印象,她認識一個叫祁玉的姑娘嗎?但怕是旁人尋她有什麼急事,還是吩咐了芍藥領人到偏廳稍等。
因為清晨起來便她便在耳房呆着翻書,也未曾梳洗,便匆匆去梳妝打扮了。
但這名字,其實她是聽過的。
若是她早知那祁玉就是上次城郊見到了女子,她是絕對不會踏出院子一步的。但偏偏病了這麼多天,再加上那日她腦中除了狂風暴雨便是對顧安的恨,就全然忘記了那日如流星閃過的祁玉二字。
連祁玉聽到門内的芍藥讓自己進來時也是一驚,忽然覺得小姑娘哪裡有顧郎說的那麼小氣,這不是很大方嘛。随即便帶上了一副勾人心魂的的妖孽笑容來:“那就謝謝姑娘了,勞煩你前頭領路。”她聲腔豪邁,其中還帶着些與面貌不符的異域滋味。
“無礙,勞煩您在偏廳等一會兒了,小姐馬上就來。”芍藥請她落座,奉上一杯茶,有些疑慮這張揚姿态的姑娘是誰。
祁玉今日依舊是一身紅裝,雲紗勾勒出她玲珑的身姿,發飾由上次的牡丹簪換了斜雲簪,手镯換成了一對玲珑剔透的血玉,整個人透露出一種得天獨厚的尊貴。哪怕是從人群中一眼望去,她也是最耀眼的那一抹色彩。
“你家小姐這幾日修養的可好?”她笑眯眯的同引路的芍藥問道。
“小姐身子骨好了很多了,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芍藥沒想到這素未謀面的客人如此熱情,竟還先和自己搭上了話,便緊挑着無傷大雅的話答道。
祁玉想了一想還有什麼可問的:“沒有什麼别的病根留下吧?”
“并未,多謝姑娘擔憂。”芍藥聽這話隻覺奇怪的很,這人到底同小姐什麼交情,為何這些話要問自己,若是親近的,自然是小姐會同她說,若是生分的,那問了這些話又幹什麼呢?畢竟若隻是場面話,前一句就已經夠了。
“我自然沒留什麼病根子,隻怕是你有什麼大病吧。”阮久久早就聽到了祈玉的聲音,從遠到進踱步而來時冷笑一聲答道,“這裡不歡迎你,麻煩你哪兒來的哪兒去。”她對眼前這個女子絲毫不客氣,甚至覺得她就是來看自己笑話的。
“瞧你這番話中氣十足,确實沒有大病。”祁玉眉頭一挑,倒也不惱,聲音也活躍的緊,但放在她那張妖冶的臉和前陣才有的過節上,便多了幾分挑釁。
“芍藥,送客。”阮久久的話簡單利落,不留祁玉一分臉面。
他們本就沒有太多交集,隻望以後也别有太多交集。
那日她說的那個“好”,早已斷了同顧安八年的情誼,山高水遠,天涯海角,此生也再不會有半分瓜葛,再多幾分絲縷的聯系,也隻會得會心病,看别人逍遙快活,自個兒卻神傷嗟歎。
聽到這樣的話,祁玉内心對阮久久的興趣倒是更大了,她笑的眯起眼睛來,感歎道人不可貌相,這模樣清麗的可人兒性子竟如此的辣。于是挑眉說道,“有緣再見,我會替你好好照顧顧安的。”
“放心,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阮久久聽她這話立馬反擊了一句。
經祁玉這麼一招惹,阮久久回屋的時候更是氣憤難耐,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又亂了一遭,在屋子裡來回踏步不知多少遍。畢竟隻是十幾歲的少女,她又是個有仇必報的性子。
不一會兒,她對着紅藥說了一聲:“你派人去同許先生告個假,就說我今日身體不适,明日再同他念書。”
說完這話,阮久久便匆匆出了門,後頭的紅藥這次說什麼也不留在屋中了,讓剛好經過的一個小婢女給許舒達帶了個口信,拿着披風便死皮賴臉的跟在了阮久久身後,怎麼也甩不掉。
“小姐,就讓我跟着您嘛。”紅藥在後邊兒淚眼蒙蒙,滿是期盼的道。
顧久久看着她那一副見天可憐兒的樣,終于還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