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脊背彎的厲害,此刻他的頭幾乎要磕到地上,他緩緩說出一句:“草民...認”
一旁的胖嬸子仿佛失去了魂魄,不說一次不答一語,像是再加上幾根線就能把她提起來似的。
想必是昨日又發生了什麼吧...阮久久想到。她突然又想到那日胖嬸子于山路間跟随他們離開的舉動,忽然想到,會不會那茅屋并非他們的真正住處,而他們真正的住處,在那胖嬸子說為丈夫送飯之地?她盯着老翁,不言一語,等一個回答。
“盜竊之物在何處,你若此時交代,我可幫你傳話,若不答應,呵,你說不說與我找不找得到的關系隻是時間早晚而已。”
老翁似乎并不意外這一句,他一字一頓的說:“藏在山腰處一破敗寺廟内。在東南邊一處三顆竹子抱團的地方。”
知縣速速派人去尋,阮久久也自告奮勇的去幫忙,畢竟這可是她找回銀子和驗證自己猜測的好機會!
依舊是熟悉的一路,一行人半個時辰便從那竹樹下一處明顯的新土處挖到了一個約莫兩尺寬,一尺高的大箱子,陳腐的味道從木頭的腐爛出散發出來,阮久久在一旁看那箱子未免太過破爛,可等到箱子被打開,她的眼睛都要瞪直了。
要不是這是贓物,她恨不得都抱回家!
亮閃閃的金銀珠寶鋪滿了那麼大的箱子,珠光寶氣,引人奪目,那衙役們見了也都是一驚,咂舌道:“這老頭兒偷的可比我一輩子賺的都多啊...”
旁邊有人接到:“他馬上死了,你也想死嗎?”
“嘿嘿,說笑說些,我可不敢。”
在衙役門打趣之時,阮久久已經看到了紅藥的頭飾,她慶幸那老翁竟然沒有亂花,想着自己的銀子又要回到自己的荷包裡,幾乎快樂的要轉起圈來。
“兄弟們辛苦了!”她站在那幾個挖的汗流浃背的衙役,用手重重拍上他們的肩頭。
幾人是坐着馬車來的,沒想到這箱子一方,重量便壓的馬兒承受不住嗷嗷直叫,阮久久爽快的說:“我走回去,你們先行!”
她覺得,自己為了銀子犧牲這點一點事也沒有。而且這天氣很好嘛,日頭大大的,将冬日的寒涼都驅散了去。
可路上越走越不對,頭似乎越來越重,待行至那破茅屋時,竟下起了鵝毛大雪來,阮久久腳底的雪越來越厚,身上越來越涼,腳步也越來越慢。她這時才覺腹痛難忍,扶着那茅屋的門框想要進去,卻是每一步都越來越難受,眼前都變得模糊了起來,直到在推開門那一刻昏了過去。
恍惚之間,她好像看到一個人,手拿鋤頭,不停地揮舞...難不成蘑菇還有餘毒?
顧安手裡頓住了,他挖的太過入神,沒想到門被推開才聽到聲音,他身上幾乎是發着抖的,不是被那開門風雪所吹,而是,他竟是真的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此刻站在了自己的眼前,活的,熱的,最重要的是,她看到自己了。他又突然感到害怕,左看右看有沒有能躲的地方。
此刻,顧安撸着袖子将茅屋内每一塊地挖的亂七八糟,額間是密密的汗珠,發絲蒙蒙一層灰土,阮久久進來那瞬,空氣凝滞。
他手中鋤頭懸在空中,直到臉色蒼白的近乎沒有顔色的久久一聲不響的倒在了他眼前。
他風一樣将鋤頭扔下,剛才還用力揮舞,此刻卻是像手裡握着什麼一碰就碎的東西一樣将面前的女子輕柔的橫抱起來放到了屋内一張鋪蓋都沒有的床上,又怕硌着久久,顧安直接将自己的棉衣脫了下來包裹她身上,衣裳厚大,将嬌小的久久整個攏進去。顧安又焦急的用手背碰了碰阮久久的額頭,比了比自己,不燙,心中胡思亂想,實在想不出她是怎麼了...
顧安很想此刻就去尋個大夫,可外面如鵝毛一般的雪很快将路死死的蓋了起來,且還在不停的下,他想去尋個大夫來,可獨留阮久久一人在這破屋子裡,又是暈過去了,萬一又遇上壞人...帶走也不行,外面太冷了,哪怕有馬,天寒地凍的也不好随意移動傷患。
顧安望着外頭呼呼寒風中紛紛揚揚的雪花,想着還是等雪停才好。
忽然,阮久久動了一下,整個人縮成一團,手指緊緊捏着那給她帶來溫暖的棉衣。顧安想給她拉上一些,冷不丁又碰到了冰涼的手指頭,那手指仿佛帶電,讓他全身都震顫了一下,整個人冷靜了下來。
他這才明白此時當務之急,柴火,燒火!
幸而那竈屋裡還有一點剩柴火,他用随身攜帶的小刀猛擊火石,許是平常沒有幹過這事兒,他位置也找不準,還将手上擦的破皮,其間血絲慢慢滲了出來,他卻像仿佛沒感覺一般。
終于,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擦出一點火星子,他趕緊将其送入一小撮溫暖的茅草中,看着越來越旺的火勢,将火柴添了進去,待到炭燒出來才又用受傷了的手抽出樹枝撇入炭盆之中,端到床跟前。
又将門窗留了個縫,靜悄悄的蹲在一旁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