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側臉看了她一會兒,見她歪着腦袋開始編麻花辮了就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坐在副駕駛座的少年,一看過去就跟前面車窗玻璃上倒映的少年目光對上了。
男人不躲不閃,朝他笑了一下。
沒人再說話,燕兆南沒說要去哪裡,開車的女人也壓根沒問,車子就這麼往前開着,去縣城這一路有大大小小十幾個村,要經過三個鎮子,晚上車不多,一路順暢。
到最後一段路的時候就開得更快了,這一段路全是柏油路,路兩旁種滿了樹,從樹跟樹之間的空隙看能看見後面連綿一片的大棚。
都是種葡萄西瓜的。
原本疾馳的車突然開始減速,緊接着拐進了一條黃土岔路,坐在副駕駛座的燕兆南終于出聲:“這不是去縣城的路。”
沒有人回應他。
“燕兆南。”郁蘿突然往前探身,舉着自己耳邊的兩根麻花辮,“你看我編的辮子好不好看?”
燕兆南沒說話,眼也不眨看着前方,餘光卻一直在注意着開車的女人和後座那個男人。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嘛?”郁蘿握住兩根麻花辮甩啊甩,上半身都快探到前座去了。
“嚴先生給的資料裡也沒說他還有個女兒啊。”後座的男人突然道。
女人一腳刹車:“管他呢,就當是買一送一了。”
“行吧行吧。”男人語氣狀似無奈,臉上神情卻有些興奮,他打開了腿上的公文包,“小姑娘,你們這個叫什麼?cosplay是不是?聽說很多小朋友都喜歡玩這個,能告訴哥哥你cos的是誰嗎?”
郁蘿扭臉朝向他,語氣驚異:“大叔,你笑得好變态啊!”
“臭小鬼,你叫誰大叔?”男人瞬間變了臉,也露出了手裡握着的一柄細長小刀,他握着刀柄就刺向了郁蘿的左眼位置。
繃帶被割開的細微聲之後,男人期待眼球被紮破,繃帶上血色暈開的一幕并沒有出現。
相反,他能清晰感受到小刀紮進去的地方空蕩蕩的,他的手腕稍微一動,層層交疊在一起的繃帶就被化開了口子,黑洞洞的眼眶也跟着顯露出來。
“你……你是個瞎子?”男人錯愕一瞬,脫口而出。
“大叔。”郁蘿的語氣不再輕快,帶着明晃晃的不高興,“你很沒禮貌诶。”
那一聲“大叔”落下的時候,輕幽鬼火“噗”一下亮了起來,鬼火躍動着,火舌舔舐着小刀,沿着刀身而去。
“啊!”男人手一抖,刀也不要了,在幽藍鬼火即将咬上手的那一瞬松了手,大叫着瘋狂往後退,“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一退開,駕駛座的女人就扭身一刀捅向了郁蘿的頸側。
前不久還被她抓在手裡的麻花辮被割斷掉落,露出抵在她頸側的刀,刀刃鋒利,輕易割斷了她脖子上纏繞的繃帶。
女人手裡的刀也隻是割開了繃帶,碰到裡面的白骨就無法再前進分毫。
而被割開的白色繃帶一圈一圈逐漸松散,隻是被她頭上的假發壓着才沒有完全散開,可要散不散的繃帶低垂着,空隙間顯露的白骨才更加吓人。
“你的刀好鋒利啊。”郁蘿伸出食指,指腹在刀刃上輕輕蹭了蹭,手指上纏繞的繃帶就也被割開了,指骨完全顯現。
她曲起那根食指,抵着刀身往下壓,女人握刀的手就開始顫抖起來,很快松了手和男人一樣飛快往後退,直到靠在了車門上。
小車停的地方是在一片瓜棚前面,離車子更近的是一間不大的房子,房子簡陋,方便守夜的瓜農晚上在這邊休息的。
車子停下沒幾分鐘,房子裡就走出來了一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光着膀子,身上布滿刺青,他一手捧着大塊西瓜咬着,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看見車子劇烈搖晃了一陣,他挑眉,有些訝異。
可見到車子很快又安靜下來,他才哼笑了一聲,吐了一口西瓜子朝那邊走。
他走到車前伸手就去拉副駕駛座的車門:“就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還沒完事兒呢?”
車門一拉開,他口中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就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擡臉神色木然看着他。
看清楚車外中年男人的臉時,燕兆南就認出來了:“是你。”
“誰啊?你認識的嗎?”郁蘿從駕駛座探頭過來,她身上的繃帶已經全散了,假發掉了,腦袋上頂着幾根長短不一的繃帶,身上衣服也被刀子刮的稀爛,露出根根分明的肋骨。
燕兆南一句“他就是把我扔下山的人”還沒有說出口,中年男人揚手就把西瓜砸了進來。
得虧郁蘿反應快,拽着燕兆南就往自己面前一擋。
燕兆南隻感覺自己被拽了一下,緊接着臉上一疼,還很冰,吃了一嘴的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