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教室裡的學生注意力都放在要上去做自我介紹的同學身上，燕兆南和郁蘿他們又都是壓低了聲音說話的，又是在靠近後門的最後一排，也沒幾個人注意到他們。

但漸漸的，注意這邊的學生就多了起來。

尤其是秦烈和孟鈞穿的衣服一看就是他們未來的教官。

一個站着一個蹲着，郁蘿的身影完全被坐着的燕兆南給擋住了，看不見。

沈纭本來不想多管，但眼看着班裡大半學生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了，她隻好朝這邊走了過來。

秦烈注意到她過來，收斂了神色，轉身朝隔壁班走去。

之前他們幾個抓阄的結果郁蘿沒有關注，到現在才知道孟鈞抽中了一班，而秦烈在二班。

郁蘿一拍手掌：“我就說他抽到的那根可不短！”

等班上同學做完自我介紹，孟鈞就和沈纭一起走了進去，他站在秦烈身邊的時候身高差異不明顯，可跟沈纭站在一起，瞬間讓人感覺出他的身高了。

開學第一天的晚自習事情不少，除了要認識教官以外，還要領課本，排座位……

郁蘿對這一切都很感興趣，雖然沒能參與其中，但不妨礙她心情很好。

燕兆南的身高在一班已經算是很高了，沈纭看了看郁蘿，又看了看他，問他願不願意繼續坐在後門口那個位置，燕兆南點了點頭。

等沈纭走開，燕兆南坐在座位上收拾東西，郁蘿就趴在旁邊窗戶上看他：“這個位置好呀，以後我想找你都好方便的。”

這個座位不但離後門近，旁邊還是窗戶，而以燕兆南的身高，他也完全不用擔心會看不見黑闆。

燕兆南也覺得這個位置很好。

他旁邊那個座位還是空着的，沈纭還特意來跟燕兆南說了幾句，有一個同學可能會遲幾天入學，所以那個座位隻是暫時空着。

收拾完課桌還要一會兒才下晚自習，教室裡已經安靜了下來。

郁蘿趴在窗台上往裡面看，教室裡光線明亮，頭頂的風扇呼呼吹着，時不時就有紙張翻動的聲音響起，大家都在低着頭做自己的事情。

這一刻，郁蘿平等的羨慕着坐在教室裡的每一個人。

她收回視線，看見燕兆南握筆在書的扉頁寫上名字，她搭在窗台上的手指悄悄動着，想象着自己的名字寫在上面。

等下課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大家陸陸續續起身往外面走，找到考了同一所學校的同伴，興奮的聊着各自的教官和班主任。

“我們教官好帥啊！真的巨帥！寬肩窄腰大長腿，腿比我命還長！”

“别說了……今天晚上光被蚊子咬了，關了窗戶又熱，不關窗戶又各種蚊子和飛蟲，煩都煩死我了，根本沒空去看帥哥，唉……”

“我們教室也是，你們看我手上的包，我腿上包更多！早知道穿長褲了……”

“啊？有蚊子嗎？還好吧，我們教室好像沒什麼蚊子，也有可能是帥哥麻痹了我嘻嘻嘻……”

燕兆南特意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郁蘿一直在外面等着他，見他出來就和他一起往樓梯走。

“你回去嗎？”燕兆南問她。

郁蘿點頭又搖頭：“不知道啊。”

她又不用睡覺，回去也就是在房子裡坐着，可是不回去的話……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要幹什麼。

她這樣說，燕兆南回宿舍的腳步都放慢了。

“擔心我嗎？”郁蘿察覺到了，立馬笑開了，抓着帽檐蹦蹦跳跳的往前走，“不用擔心啦，我超強的哦！”

她轉過身，舉起手臂，朝他做了一個展示肌肉的姿勢。

雖然她的手臂空空，根本沒有肌肉。

但燕兆南想起來了她上蹿下跳制服那三個在逃犯的事情，意外的安心了不少，隻是下意識的還想說點什麼。

“我先走了！”郁蘿看出來了，轉身跑得飛快，很快就鑽進了前面的人潮裡。

燕兆南站在原地，隻能看着那頂帽子在人潮裡越走越遠，直到看不見了他才收回視線，低頭看着腳邊掉落的幾朵黃色小花。

松陽二中是開放式管理，平常住校的學生也能外出活動，隻是晚上過了門禁時間後會有宿管查寝。

下晚自習後到門禁還有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就足夠校門口那條小吃街熱鬧起來了。

郁蘿往校外走的時，身邊就已經有不少買好了夜宵往回走的學生，她在他們之間穿梭着，耳邊有很多的聲音，學生們或興奮或抱怨的交談聲，小吃攤攤主的招呼聲，車子被夾在人群裡的喇叭聲，雞蛋打進熱油鍋裡的滋滋聲……

她沿着小吃街一直往前走着，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這時候身邊的人流和車都已經少了很多，隻有極少數走讀的學生路過，走進對面或旁邊的小區裡。

郁蘿就在路邊呆站着了一會兒，她仰頭往天上看，沒有星星。

其實在山裡的時候她也隻有爬到樹頂上去才能看到星星，在遇到燕兆南之前，她其實已經把那片山走遍了，隻是始終不敢走出那片山。

她是一具骷髅，早就已經不是人了。

郁蘿突然想起來她之前走到山頂上看見過一個很高很大的鐘，就是在縣城裡。

她低頭收回視線，抓着帽檐朝前面跑了起來。

她知道她要去哪裡了。

她想爬到那個大鐘上面看看，在山頂上第一次看見那個大鐘的時候她就這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