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長劍劈成碎塊的骨頭沒有任何一塊能再次爬起來。
四靈蠱陣中的鬼陣,已破。
凄厲的怨氣仿佛有所感應兔死狐悲,嘶吼得更傷人耳膜了。
正如褚知行說過,破鬼陣的方法除了殺死持陣人外,隻有在同一瞬間将所有的僵屍骷髅一并殺死。
“也就是說謝姑娘她僅僅用了一劍,”比起驚喜于謝宮秋的免于死亡,小鹞震撼之情更重,“就殺死了所有的、數以萬計的僵屍。”
褚知行神色凝重地點頭,他扪心自問他做不到,等他的修為到了元嬰也未必能做到。
瞬殺所需要的力量和對劍的掌控是無法估量的。
場中,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謝劍自然也認出了這位仙侍,他是當初圍剿自己的一衆仙侍其一。
也許是當時混戰降下的天雷所緻,他受了緻命重創,實力大不如前,堪堪元嬰的實力無法支撐他留在上三重天留在白玉京,于是便流放至此地,雖然仍舊冠以仙侍之名,但這一日天上一日地下也足以令人絕望。
難怪對于謝劍的恨意如此刻骨尖銳。
烏玄劍的劍氣在掌心中翻湧滾動,本命劍,是最熟悉主人的。
因此謝劍的神識一回來它就發現了,重逢的興奮讓它幾乎是要按耐不住跳出去為主人殺敵,讓挑釁的人一一匍匐于地上。
氣沖霄漢蓋山河,這才是正道魁首的劍。
謝劍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劍柄,烏玄乖乖聽話安靜下來了。雖然不知為何,主人分明是個有仇必報的剛烈性格,但這次它卻感受不到她對付仙侍的強烈意願。
挑走了刺入江羽的長劍,謝劍的目光投向那隻奄奄一息的半妖,走到他的身邊蹲下。
和煦春風般的溫暖從傷口處傳來,疼痛漸漸消退減弱,江羽從渾渾噩噩裡轉醒,見到的是那副熟悉的臉龐,那個說半妖非常炫酷的謝姑娘,正凝神低頭給他療傷。
幾縷發絲垂蕩下來,蕩在他的胸口,在他的緻命傷附近。
江羽眨了眨眼睛,被劍傷貫穿腐蝕的地方開始愈合,他睫羽微顫。
又是她。
從一開始給餓肚子的他那碗糧食開始,再到替他擋走了飛濺的火星。
她真的很像很像,黛娘說過的仙人。
雖然傷口尖銳刺骨,但他已經習慣了疼痛便不覺得有什麼,隻是從未感受過的酸澀卻在心底像是羽毛般撓了撓,這種奇怪的感覺酥酥麻麻,他受不住便用盡全身力氣别過了頭。
他想張嘴說話,卻發現氣順不上來,隻是徒勞地張了張嘴巴。
“别動,你死不掉的。”謝劍察覺到了身下人的動作,手掌幹脆按了上去控制住他,“半妖要死得殺兩次,一次人身,一次妖體。”
說的話卻是令人毛骨悚然,她對半妖相當之了解。
她輕聲道:“所以有什麼話,過會兒再說吧。”
不知道在他昏迷短暫期間發生了什麼,敏銳的半妖直覺總讓他覺得謝姑娘周遭發生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似乎比起往日的灑脫不羁來,夾帶了些其他的氣質。
在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裡,謝姑娘卻全然無視了仙侍的存在,看那女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救了那隻半妖,仙侍終于忍不住開口,不改高高在上的語氣:
“無論你是從何處得到的謝劍傳承,你都是不幸與叛道罪人謝劍有過深交集,故今日必須同我去白玉京走一趟。”
他似乎早已恢複平靜,寵辱不驚,芴牌脫手,似面明鏡于三尺高處悠然自轉,淡霭的光暈籠罩,能照射記載一切罪惡。但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深處分明還躍動着仇恨與嫉妒的火焰。
出乎意料的,那名叫謝姑娘的少女從半妖的身側起身站直,遙望過來,竟順從點頭:“好啊。”
仙侍滿意道:“與聰明人說話就是便捷。”也省得他大費周章,畢竟若是這姑娘非要魚死網破就麻煩了,萬一失手将她殺死了,那便難以再次找到謝劍的蹤迹,他回上三重天的希望更是渺茫。
至于到了白玉京,是生是死,還是生不如死,這都與他無關。
謝劍輕輕笑了下:“你若是能打敗我,那我自然就和你走。”
看着仙侍青紅交替的面色,她肆意大笑。
都被冠以叛道罪人的名号,做什麼春秋大夢她會順應服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