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侍順了幾個呼吸的情緒,但也着實是惱了:“不愧是得到謝劍傳承的人,實在是狂傲,比起本人來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就看看你是不是同她那般擁有狂傲的資本。”
柔和的光點在昏暗的空氣裡浮沉,這就是剛剛能化骷髅為骨水的光點,看似漂亮卻飽含殺機。
謝劍變臉如翻書,她收回笑容搖了搖頭,甚至連劍都未出鞘,似是有些失望,聲音如寒霜般冷冽:“四靈蠱陣在前,堕仙在後,仙侍大人你卻為殺我而大費周章,實在是本末倒置愚不可及。”
仙侍一愣,反應過來的瞬間重心前移,腳前掌扭動回身,身後竟露着張烏青哀絕的臉,飄忽出現一瞬發現又沒得逞,便後退隐沒在黑暗裡。
臨走前還不忘略帶恨意地向謝宮秋的方向看上一眼。
仙侍的紋金白袍上赫然出現了兩道沾滿灰塵的手印,實在是倉皇狼狽。
站在仙侍邊上的褚知行目睹了全程,再次看向謝宮秋的眼神裡不禁目露異色與忌憚。
仙侍的強悍已經在所有人之上了。
但這個一路來都默不作聲存在感低微的謝姑娘,卻似乎比仙侍還要強。
她一路都在裝嗎?屢屢以重傷為代價裝弱小,她的目的是什麼?
“不用這樣看我。”謝劍攤手,全然沒有遮遮掩掩而是相當坦然自若地回道,“這堕仙若是纏上我,我隻會比仙侍大人更加狼狽,我打不過她的。”
她又補充道:“堕仙已經接近成體化了,仙侍大人,若不想事态更為嚴重,便趕緊讓你帶着的那群仙門弟子們找到這兒來,該破的陣破掉,該封印的東西封印到地下去。”
一口一個仙侍大人,卻毫無恭敬之意。
此言已經隐隐有警告的意味,她分明就是在威脅仙侍:
“你我纏鬥的後果,是都得命喪此地。”
仙侍咬牙,他本以為謝姑娘得了謝劍傳承其殺手锏也不過是和自己能鬥上一個來回的程度,那驚鴻一劍斬出已是強弩之末,但看她有恃無恐的模樣隻怕另有底牌。
很明顯,這個前期一直扮豬吃老虎的少女,分明早就洞察了一切,那雙爍爍雙眸已然看穿了他想要獨吞找到謝劍傳人的果實,隻是她究竟為何忍到此刻才出手,是把他當猴子在耍嗎?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其心性着實可怕。
但她說得沒錯,沒有她的提醒,隻怕堕仙那一下偷襲都能去了自己半條命,他已經不是當初在上三重天圍剿謝劍的天才了。
就算是不甘心,他也必須将找到謝劍傳人這一訊息分享出去。
仙侍目光看向那個在層層白骨圍繞中心的白袍少女,拿起袖中的令牌捏碎,流星般的光芒直入雲霄,綻放耀眼奪目的光。
倘若謝宮秋在此地,便能認出這傳訊令牌所竄出的流光同謝劍留下的那幾張煙花符紙有着十之八九的相似,隻是相較而言,這傳訊令牌的威力遜色不少。
謝劍滿意地低眉。
實際上她的力量确實已經在那驚鴻一劍的時候接近竭盡,模糊視線的謎瘴将眼前逐步覆蓋。
一回生二回熟,她清晰明了這是神識即将消散的征兆。
到底,她是原著《道三千》中的已死之人。
眼眸一往下移,她就見到一雙布靈布靈閃爍的狐狸眼睛,喜悅幾乎要洋溢出來:“你和謝劍果然有關系!!”
有蘇落話說完自我雀躍了會兒,又想到謝宮秋三番兩次堅決表明自己與謝劍絕無半點關系,又有些忐忑道:“對不起……我不說了,你不會生氣吧。”
殊不知她此刻正在對話的,就是謝劍本人。
謝劍莞爾,勾勒出抹淡淡笑意,半蹲下身溫柔地揉了把狐狸有點硬茬的毛,卻在有蘇落期許的目光裡搖了搖頭:“抱歉,但我确實,與謝劍并無瓜葛。”
有蘇落着急了:“但那一劍呢!那樣的一劍我曾見謝劍使過!”那樣的蓋世一劍,除了正道魁首謝劍,還有誰能使出?
她仿佛聽到了那隻小狐狸心碎的聲音,但還是輕柔又堅定:“正如我告訴過你的一樣,我隻是個因緣巧合下獲得謝劍傳承的普通人。”
小狐狸心灰意冷,用毛茸茸的前爪和大尾巴埋住了腦袋,身軀被堅硬的縛妖索壓出印子,細嫩的皮肉被磨出點點血痕,一路上的拼命作戰留下的累累傷痕襯得她此刻狼狽又可憐。
謝劍到底也不是鐵石心腸,便摸摸狐狸腦袋,認真聆聽:“你這樣想找到謝劍,是為什麼呢?”
“我想和謝劍說一句話。”有蘇落的狐狸腦袋埋得更深了,“我想和她說對不起,但她聽不到了。”
謝劍沒有做聲,隻是一遍遍順着狐狸毛,目光悠長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