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傷口是被那妖王的藤蔓傷的嗎?”
身後的人沒有應答,倒也意料之中。
甬道太陰冷,謝宮秋索性開始碎碎念模式:“都說了讓你别跟上來,你非要跟上來做什麼,這下好了,遇到了個大反派。”
說了一半又止住,她歎息,“不過也幸好你跟上來了,不然我也會在這裡死無葬生之地吧。真沒想到姜無生會被封印在這裡,隻不過同樣是草本植物,在妖王手上怎麼能兇成這樣。”
她背着江羽,一步一步走出,嘴中絮絮叨叨地吐槽不停,本來禁地裡幽暗寂靜的氣氛都被她的碎碎念吹散不少,然而肩頭上的呼吸似有似無。
禁地之中靈氣被徹底封印,連乾坤袋都打不開,不然還能有些丹藥接濟。
“傷口疼嗎?果然妖王反派都是喜怒無常的恐怖角色,我們這種炮灰就應該離他們遠些。”謝宮秋擡起手拍拍他的頭,雖然姿勢怪别扭的。
該說不說雖然營養不良,但他頭發是真絲滑啊。
她終于是無奈歎口氣,道:“随便給點回應好不好,要是死我肩上,那我這輩子都有心理陰影。”
這小祖宗終于說話了,氣若遊絲:“手。”
“手?怎麼了?”
“你的手。”
“?”
“啊這個。”謝宮秋順從擡起自己的手,恍然大悟。
她手臂上亦是傷痕累累,明顯被藤蔓桎梏住過的痕迹,還有已枯萎灰敗的枝條殘留在上面,有幾處深入皮肉,但也許是藤蔓裡有麻痹神經的毒,倒不是很疼。
“方才一時疏忽,手被姜無生的藤蔓擦過。這玩意兒雖然已經枯萎,不過貌似也有寄生的風險,等回書院,還是得徹底剔除幹淨。”
至于為什麼不是現在,是因為她有預感這玩意拔走會痛得她裂開,還是等回書院,用靈氣止痛後再慢慢拔走。
謝宮秋放下手的同時,江羽的手也忽然跟着垂落,小藤蔓順着指尖爬行而出,攀爬到謝宮秋的手臂上,如同一股冰涼的冰水流淌劃過,雖然怪詭異,但小嬌花似乎也是好意,輕輕柔柔的動作像是在安撫。
也不是謝宮秋不領情,隻是……
她撇嘴,道:“你别亂動,再動人掉下去了。”
她沒回頭,自然也就看不到,乖巧趴在她背上的江羽,簌簌長睫下的雙眸暗紅翻湧,像是濃稠血漿流淌,那對眯起的長眸,眼角上挑,赤紅豔麗。
脖頸後忽然傳來:“謝宮秋。”
謝宮秋:“?”
穿書以來第一次被人被喊全名,江羽又因氣息不足,喊得又慢又清晰,始料未及的毛骨悚然下她險些一趔趄。
耳廓被鼻息輕噴,他似乎隐約有些笑意,輕得像是一縷抓不住的鬼魂婆娑。
“呵,都有力氣笑了。”謝宮秋也插科打诨,“就快要出禁地了,這一路上連個怎麼寶物都碰不上一個,莫非被搜刮幹淨了嗎?到底還得是褚知行那樣的,随随便便哪裡都能撈到寶物。”
越說越羨慕,想起江羽同樣是可憐還手無縛雞之力的炮灰,謝宮秋又認真勸道:“要不要好好考慮下,放棄入門試煉?你拜入四澗書院,收你……”
收你為徒,我倒不怕,可于你這半妖身份是件兇險萬分的事情。
可話語聲未說完,便戛然而止,接着是猛然倒吸一口涼氣,一時疼得連話都說不出。
扶着牆面蹲下,片刻喘息後她終于有力氣道:“你做什麼?!”
那株一直和裝飾品無差挂在胳膊上的小小綠色藤蔓,不知何時竟絞入皮膚,生生将皮肉裡已經枯萎的殘枝拽出,慘白的皮肉翻出,姜無生那藤蔓着實詭異,被拔出後的傷口竟毫無血迹。
江羽把這東西拽是拽得一幹二淨,可疼也是真的生疼,剔除的瞬間,一股子的疼痛直沖天靈蓋。
小藤蔓一被兇,溜得飛快,很快就怯生生地縮回江羽指尖,反倒像是被欺負的那個。
“對不起。”江羽低垂着眼簾,道歉的态度誠懇又委屈,“但若不盡快鏟除,藤蔓種子寄生後,會進入血管,到時……”
他本就虛弱,扶着洞壁,又輕又努力地解釋說了一長串,絲絲血液從皮膚縫隙裡滲出,又似乎痛得說不出話來了,隻能低下頭,順滑的額前黑發掩藏住面色。
“行了,好一個草本植物妖最懂草本植物妖。”聽着江羽可憐又占理的回答,謝宮秋也沒法責備他,又氣又好笑,“可也不必如此着急吧,要是把我痛死了,你也一個半死不活的,我看咱們兩個怎麼出去。”
大概是真正的禁地已被徹底封印住,這片刻裡,她竟發現有些許靈氣可以使用。
一直因為沒有靈氣而沒法打開的乾坤袋,此時終于順利打開,四澗書院作為一方巨擘,出手還是相當闊綽的。
她從白瓷瓶子倒了幾粒療傷丹藥出來,幾粒自己吃了止痛,還有幾粒打算給江羽。
然而不知為何江羽做勢要躲,她索性兩指掐住小半妖臉頰就往他嘴裡喂。
察覺到臉頰被人拿捏住,江羽眨眨眼,眸光瞬間澄澈,臉頰飛上紅暈,掙脫魔爪,斷斷續續地抗議道:“……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