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不了這種嚴寒。我怕冷,每年冬天都異常煎熬。
家裡沒有火爐。每年冬天,我都抱住卡卡西,盡可能的攝取他的體溫。
眼下卡卡西卻不在。家裡隻有馬爾科。
周五晚上我立完Flag,修兵怕我烏鴉嘴,當場把我過冬的裝備翻了出來。熱水袋一溜在客廳排開,連深冬的棉被都拿了出來,暫時放在卡卡西的房間裡。
窗外剛開始吹風,馬爾科就在第一時間去換上了。熱水袋也給我沖了好幾個。
但我還是很冷,手腳冰涼,怎麼捂也捂不熱。
吃完午飯,馬爾科去忙别的家務。我坐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窗外天光還亮着,他忽然推我:“大小姐?”
“……嗯?”
“你怎麼了?”
“什麼?”我不明所以,“你有事嗎?”
他沒事,剛學會使用挂燙機,在幫我處理裙褶。是我有事,我的手機放在卧室裡,一直在響,我卻充耳不聞。
馬爾科拿來給我,屏幕上顯示好幾個未接來電。
——是卡卡西吧?我下意識判定。
自打出差,卡卡西一直神出鬼沒,鮮有耳聞。
但天氣太冷了,剛才我想起了他。
我和卡卡西雖然沒有先天的默契,但好歹一起生活了六年,對彼此的了解還是有的。而當了解累積到一定的程度,就會産生後天的默契。
——肯定是卡卡西。我後知後覺接下手機,電話又來了。
“喂?大小姐,”是熟悉的聲音,“你在幹什麼,怎麼不接電話?”
“我沒看到。”
“修兵在群裡發了這麼多消息,你一個都沒有看到?”
“嗯……”
我壓根沒看,天氣冷成這樣,我的腦袋都快凍成了漿糊,更别提手腳。
“馬爾科在你身邊嗎?”
“在,”我把免提打開了,“你說吧,他能聽見。”
“找我嗎?”馬爾科湊了過來。
我在接電話,他在邊上站着,一直看着我,沒有離開。
“喂,馬爾科,你能聽見嗎?”
“能,怎麼了?”
“你們那裡降溫了是嗎?我忘記跟你說了:大小姐怕冷,你别讓她一個人呆着,她受不了,你去抱抱她。”
“什、什麼?”馬爾科愣得像個冰雕。
……
這種要求超塵絕俗,前所未聞。馬爾科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也聽不下去——
“……不要強人所難了,”我叫停卡卡西,“我沒事,你别擔心了。我扛得豬——”
“哈哈哈,你扛得豬?你還扛牛呢!”卡卡西被我的嘴瓢逗樂了,催着馬爾科,“趕緊的,馬爾科,你瞧她這樣子,現在是凍得嘴瓢,再不管管,一會兒要凍得腦子有問題了!”
卡卡西似乎在車上,背景音很是繁雜,時間也緊迫,打個電話就說兩句,直入主題,然後電話斷了,不像是信号不佳。
我沒有辦法再反駁,隻能跟馬爾科面面相觑。
“……你别理他,我沒事的,”我搶着對他說。
這種事因人而異,不能一概而論。
馬爾科隻是看起來粗犷,實則性情溫順,而且害羞——卡卡西不知情,可我知道——那天幫他吹完沙子,他一直回避我的目光。
那躲閃的姿态和修兵如出一轍,區别僅僅在于修兵比他更勝,我根本不能靠近修兵就會被他要求“保持距離”;而馬爾科稍微好一點,我還可以靠近,但我牽他手時,他會愣住,分明是不習慣觸碰。
我想他的害羞程度和接受程度都介于卡卡西和修兵之間。
不管怎麼說,馬爾科和卡卡西不一樣。無論從哪個方面談論,他們都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我們是家人,更應該尊重個體差異,而不是理所應當地灌輸和強求。
“……你忙吧,不用管他,我去泡澡了。”
我哆嗦着迅速離開現場。經卡卡西這一鬧精神多了,我想起來我可以去泡澡。
卡卡西雖然不在家,但現在已不是從前,比從前條件好上太多,總歸還有别的取暖辦法……我在浴室裡待了一下午,直到睡覺才從裡面出來。
日落以後,窗外的飛雪更緊密,氣溫也更低。
太冷了,我睡不着,在床上翻來覆去。
“大小姐,”馬爾科忽然叫我,“你還不睡覺嗎?”
“對不起,吵到你了嗎?”
“沒有。但你為什麼還不睡?”
“……”
這個不用回答了,我咬着牙才不至于太吵。一開口說話,牙齒瑟瑟發抖,暴露無遺。
他也沒有再說,回應我的是夜色一樣的沉默。
我們床上的墊層已經加厚了,棉被也相當厚實。但我還是冷,一塊冰放進再厚的棉被裡也暖和不了。
這不是被子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你這麼怕冷嗎?”後來馬爾科開口了,也不是問,而是感慨。
我不否認,隻是勸他:“你别管了,睡覺吧馬爾科。”
夜晚好靜,天寒地凍,街上沒有一點聲音。
我牙齒抖得厲害,即便咬住了,呼吸聲也極不尋常。
過去的每一個冬日都是這樣難熬,我已經習慣了夜不能寐,堪堪熬到日出再去找卡卡西抱着睡一會兒。
現在的生活卻發生了變化,房間裡多了個馬爾科,我睡不了,他也不能。
從前他并不這樣,隻有今天例外:頻頻在我旁邊翻身,呼吸沉重,與我此起彼伏。
“大小姐,你真的沒問題嗎?”馬爾科問了我好幾次。
“……嗯,沒問題。”我堅持說。
但一開口就伴随着牙齒打架,要說沒問題,我自己都不太信。
馬爾科也不信。
房間裡沉默了片刻,他猶豫着問我:“……那要抱嗎?”
“不要了,”我答他,“你睡吧,我沒事的,我去找個熱水袋就好了。”
我準備去客廳待一會兒,等他睡着再回來,或者索性别回來了,反正回來也睡不着。
天氣真冷,我掀開被子,裡外是一個溫度。本就笨拙的手腳,凍僵了更不聽使喚。我摸索着站起來,隻想快點離開房間,一邁腿,卻“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動靜太大,驚得馬爾科從床上彈了起來。
“——大小姐?!”
這回是真沒得睡了,屋裡燈亮了,他看着我,目瞪口呆。
“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