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智鳴也是想到了其中關系,齊國朝堂還有着不少擁護舊皇黨,在近幾年提過不少将這位皇子接回國的奏折,隻不過前些年的時候,齊夏兩國關系交惡,未能有機會提出,如今這皇子主動出現在人前,消息傳回齊國有些人肯定就坐不住了,如果這位皇子回去定然會動蕩當今皇帝的地位。
到那時他就算是誅九族也消解不了齊國皇帝心頭之恨。
想到這宋智鳴控制不住哭了起來,是為自己悲涼的以後,可身後兩位夥伴不明所以,還以為宋智鳴在悲怆自家皇子在他國受苦多年,為了表達自己内心的悲傷也跟着哭了起來。
殿中又傳來了壓抑的哭聲,搞得大殿之中氣氛凝固,楚醒安閉了閉眼,耐心等了幾秒讓他們哭完,沒想到那三位使臣不及沒有停住的意思,還越來越嚴重。
楚醒安眉微微一皺,聲音不大卻足夠傳進所有人的耳中:“夠了,閉嘴。”
三位使臣瞬間閉了嘴,眼睛還灌滿眼眶,鼻涕橫流,看着很是滑稽可笑。
楚醒安壓着火氣道:“宋大人,我們是一起要事相商的,不是讓你在這哭哭啼啼的。”
宋大人佝偻着身子點了點頭,伸出袖子擦了擦眼淚,一舉一動顯得格外脆弱。
大殿之中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等着楚醒安開口,而高台之上的太後這才反應了過來重新整理好狀态皺眉道:“朝堂豈容你放肆,還不快下去。”
百官中不少讀了不少酸腐詩書的,認為女子隻能呆在後院,上一次楚醒安封王已經遭遇了一輪口水,不過并沒有發揮作用罷了,這次楚醒安直接站在了衆人面前議論國事,其中一些老臣怎麼可能同意當即跳出來反對,更有甚至指着楚醒安破口大罵。
這時候的太後已經安靜獨坐高台,她最喜歡的就是坐山觀虎鬥,等楚醒安走了以後她才慢慢解決這些麻煩,掌控權勢這麼多年,這是她第一次吃這這麼大的虧,饒是如此也隻驚擾了她片刻心神,等想明白過來,她也會被慢慢算賬,所有人看見晚上那一幕的都得死。
太後手中佛珠快速波動,珠子相撞發出清脆聲響,也彰顯着她内心中的不平靜以及心中想要殺人的欲望。
多年信佛并沒有養成她慈祥和善的性格,反倒讓她更加嗜血,淩駕一切之上,甚至對那黃金龍椅起了貪念之心。
太後閉上了眼睛,口中念着佛經總算是壓制住了心中的欲望。
一個又一個身穿暗紅冠服頭戴烏紗帽的官員跳了出來,他們手舞足蹈,抑揚頓挫地指責着楚醒安的牝雞司晨玩弄權勢,剛剛還如同一個個縮頭烏龜般的人瞬間神氣了起來,說道口若懸河,唾沫橫飛。
李莳景聽到這番話剛和他們争論起來,沒想到就遭受到了幾人的連番炮火,李莳景一看就是沒有和人紅過臉的,當即氣的說不出來話來。
楚醒安一把按住了李莳景的手,示意他安靜下來,随後目光落在了銀川後面跟着的小宦官身上。
小宦官穿着湛藍色的衣袍,整個人弓着身低着頭站在了不遠處的角落之中,他是随着楚醒安進來的,進來以後他就縮在那個角落中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因此無人在意他,也沒有人注意他。
他的手上舉着一把三十九寸的東西,用布包裹,隻能在某些縫隙中才能看見其中的花紋,猜測出那是一柄長劍。
楚醒安走到那把劍面前,身後是幾位言官孜孜不倦的指責聲,聲音煩躁乏味,不用聽都能知道那些人下一句說的話,楚醒安忽地想到了幼時楚醒安在夏國的一個小鄉鎮中讀書,那裡得到夫子也是一位酸臭的讀書人,張口閉口就是女子應該坐在繡花後宅讀書。
那時候楚醒安就很看不起他,如果看不上女子為什麼要招收女學生,無非是舍不得那幾份束脩罷了,又當又立,真是讓人作嘔。
“靖安王,你罔顧倫理綱常,身為一位女子不在後院好好繡自己的嫁衣跑到面前抛頭露面……真是大大的不該。”
“你做王爺已經違反夏國祖訓,如若還不離開難道要遺臭萬年嗎。”
種種聲音交織在了楚醒安的耳朵旁,楚醒安閉了閉眼,猛的抽出那把長劍,向前一甩,那劍狠狠劈到了那幾位言官面前,冰冷鋒利的劍光幾乎要閃瞎人的眼睛,大氣的劍柄是常繞着藤木,看着那鋒利的劍身,莫名帶了幾分壓迫感。
那幾位言官沒想到楚醒安回拔劍相向,一時愣在那裡呆若木雞。
楚醒安冷聲道:“這是破軍劍,幾位大人官齡較輕并不熟悉,那本王就為大人講解講解。”
“五十年前,太祖隻是一位鄉野匹夫,憑借着這一把破軍殺遍萬軍,帶領四位将軍以勢不可擋之勢建立我大夏王朝。”
“三十五年前太祖在康樂城外的澤天山祭天登基,将這一把陪他戎馬半生的佩劍留在了那裡,太祖說,見此劍如見他親臨,建國以後,是貪官污吏者斬,是喪權辱國者斬,是欺淩百姓者更加該斬,而三位大人在過齊國臣踩在我夏國顔面時不發一言,等我開口時又火力全開,怎麼,身為夏國人不一緻對外,反而自相殘殺,難不成你們是敵國派來的奸細不成。”
“首輔大人,你說他們該不該殺,該不該斬!”
楚醒安說這話時氣勢洶湧,大殿一片寂靜,強勢傳到了所有人的耳膜之中。
那幾位言官吓得面色發白,自古以來,文臣死谏是莫大的榮耀,隻不過是那些極具風骨之人,而面前這幾位顯然不是。
戶部侍郎上官岷及他身邊的幾位官員都與楚醒安私底下有來往,見此立馬替楚醒安說話。
首輔張意内心深處也不滿女子上朝,就連太後談論國事也心生不滿,不過礙于太後掌權已久,非是一朝一夕能夠撼動也就将不滿藏在了心底,饒是心中如何不滿,在大是大非面前他還是能夠看清楚的。
靖安王還未來錢,這幾個人如同攪屎棍一般在朝中瘋狂攪合,不僅沒有拉起我夏國顔面還給了那三個齊國人羞辱之機,難道這三個人真是齊國派來的奸細。
張意看了看他們幾個,随即又覺得不可能,太蠢了,齊國也派不出這幾個人來,看來這幾個人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張意心中默默有了思量,他轉頭看向了簾子身後的太後。
薄紗簾子上的花紋遮住了太後的面容,使她若隐若現出現在了簾子之後,張意并不清楚太後又沒有在看,但他比誰都清楚太後于國家安危全然不顧,他隻在乎低下的人能不能聽她的指揮,能不能讓她她坐穩高台,手中權利不被任何人瓦解。
無知婦人。
張意心中冷笑,可同時又升上了一絲茫然,皇上病重無心朝政,太後愚蠢貪權,多年來後宮也沒有一個皇子出現,大夏的未來到底在哪裡。
想到這他不由自主看向了楚醒安,他看過去的時機正好,陽光從頂上的天井直打而下,照亮了她的周遭,使她整個人身處光明之中,破軍劍在她身邊熠熠生輝,楚醒神情倨傲,周身萦繞着一股嚣張氣,仿佛世間蝼蟻都入不了他的眼。
張意仿佛透過她想象出了太祖馳騁疆場,意氣風發的模樣。
張意是沒有見過太祖的,他生的太晚,未能見識太祖英勇神姿是他一生憾事,可是對于太祖的光輝事迹他充滿了無限崇拜,從入官場的那一天開始,他已經決定好了就算不能像太祖一般建功立業,也一定要将他留下來的江山守護好,絕不可能讓任何人染指。
夏國的皇位隻能是太祖血脈,就算沒有男子,女子……女子也并非不可。
隻要是太祖血脈,隻要讓這座江山姓楚,隻要太祖的英雄事迹能夠流傳千古,他都不在乎。
這一刻,張意心中的固持己見墨守陳規竟是被撼動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