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樂城地處北方,深秋的天已經有些冷了,樹上枯葉紛紛掉落,鋪了滿地。
一個身穿黑色玄衣,額間系着湛藍抹額的少年站在樹下盡心揮舞着長劍,劍氣霸道兇橫,逼得樹上原本不多的枯葉紛紛掉落,就跟下雪一樣。
少年也許覺得好玩,用劍身一劍刺破枯葉,有些碎成了兩半,又有些插件了長劍之中。
楚醒安緩緩走了過去,蘇邵正坐在邊上的石桌前吃着點心喝着茶,看着悠哉遊哉令人羨慕,她站在蘇邵後面好半天,還是銀川開口提醒蘇邵才發現。
蘇邵猛地轉身,對着楚醒安行了幾個大禮,表情不得了的谄媚,因為這幾日的富貴休閑生活,楚醒安的形象在蘇邵心中猛地生長,是僅次于李莳景的存在,畢竟吃喝都是人家的,總不至于給人家冷着臉吧。
“靖安王殿下怎麼來了,快快請坐。”邊說邊将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
楚醒安也不是無故來找李莳景的,一月已經過去,齊國已經來人了,現在正在大殿之中,雖然齊國使者還未能公布齊國皇帝的決定,可是楚醒安在齊國已經安排了細作,在齊國皇帝下達指令的那一刻也有同樣一份密函從齊國首都發出快馬加鞭松到了楚醒安的手中,甚至比齊國使者還早了三天。
如她所想,齊國皇帝為了不讓李莳景回國動搖他的寶座,他同意了楚醒安的建議,不過這件事情事關兩國,齊國皇帝同意楚醒安開出的條件同時也要求夏國再送上一位公主,人選可以不是楚醒安,但一定得是楚國正經的皇室公主,這也就打消了夏國送宗室女的念頭。
楚醒安低頭看着遠處池塘中落葉如水激起的細微波瀾,手伸到胸前無疑是摩挲着那裡的玉佛,這是她苦惱之時才會有的舉動。
正經的皇室公主,夏國公主少之又少,未出閣的就隻有楚醒安還有先皇遺留下來的端仁公主楚沁兒,既然不用楚醒安親自去,那就隻有楚沁兒,隻是太後……
楚醒安有些苦惱地低下了頭,正當她想要深深歎口氣的時候,眼前突然多了一朵嬌豔欲滴的木芙蓉,楚醒安下意識擡起了頭,第一眼就看見李莳景燦爛的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他背着光躬身在楚醒安面前,姿态優雅,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仿佛在發光一樣。
“殿下,好好的你歎什麼氣啊。”李莳景問道。
楚醒安從他手邊接過那多木芙蓉,因為不久前還下着雨,花瓣上還帶着小水滴,看着就令人心情好了起來。
她心中莫名輕松了不少,溫聲道:“也沒有什麼事情,就是齊國皇帝來信了,說同意我們的事情,不過得安排一位公主送到齊國以結兩國之好。”
李莳景隻聽見了前面一段,簡直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真的嗎?殿下?”
楚醒安點了點頭,看着他激動的樣子也隻以為他高興以後都可以獲得自由了,心中莫名被他驚喜感染上了,就連眼中也帶上了幾分笑意:“所以,我們現在得進宮了。”
李莳景再次站在太和殿中,看着遠處層層疊疊的朱紅高牆,心情居然低落了不少,這就像是一直被關在籠子中的鳥兒,好不容易享受過外面空氣再看曾經關着自己的籠子時總是不自覺帶上了幾分埋怨。
楚醒安走進大殿之時,齊國使臣宋智鳴已經說出了他家皇帝的條件,朝野一片嘩然,不過也沒有人提出反對,反而是高台之上的太後緊皺眉頭。
“公主?夏國哪裡還有公主?”太後很不高興,齊國使臣那意思不就說将楚沁兒送過去嗎?那怎麼可以,先皇隻留下這麼一個寶貝疙瘩。
宋智鳴得到了他家皇帝明确的指令以後态度強硬多了,摸了摸他臉上一寸長的黑胡須笑道:“貴國不是還有一位端仁公主嗎?”
此話一出,太後怒拍鳳椅,呵斥道:“放肆,哀家的沁兒豈是你們能夠宵想的。”
宋智鳴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怯懦與膽小,可目光不小心與楚醒安對視時還是忍不住輕微發顫,心中忍不住慶幸得虧不是楚醒安嫁到齊國,若真是她嫁過去,齊國以後也别想有安生日子了。
“太後娘娘,我們皇帝已經拿出了最真摯的誠意,如果您這都不接受那麼我們齊國也沒有再談下去的理由了。”
兩國談判,最忌讨價還價,楚醒安這一人事情上已經退步,絕不可能一推再推,齊國皇帝甚至給他下達了死命令,如果事情辦砸,他在這裡是一個死,回國也是一個死,雖然兩方都是死,可是性質全然不同。
死在夏國那就是為國赴死,家中親眷能夠得到照顧與賞賜,可是死在齊國那他就是罪人,他的妻兒與父母都是罪臣家屬,他宋智鳴本身就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可既然兩方都是死,他自然得為自己的家族謀利什麼,死也算是死的有價值。
太後氣的渾身發抖,場面似乎有些僵持住了。
楚醒安擡眼看了邊上冷硬的護國公沈邢之,心中突然來了主意,輕輕笑道。
沈邢之聽到聲音轉頭看着楚醒安,那眼神中帶着還不掩飾的厭惡。
楚醒安恍若未覺的說道:“沈大人可得勸勸太後娘娘啊,畢竟你的兒子還在齊國手中。”
沈邢之聞言瞳孔猛地縮小,手指不自覺攥緊自己質地堅硬的朝服,他壓低着聲音狠聲道:“你别得意,如果不是你,我兒子怎麼可能會落在齊國的手中,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楚醒安對于他的警告不以為意,輕輕笑着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在文武百官面前,除了太後就隻有楚醒安坐着,因此也格外顯眼,可繞是如此也沒有任何人敢開口說上一句不行,就連沈邢之見此場景心中莫名拉起了極高的警惕。
為什麼事态不如他預想中的發展,為什麼沒有人開口制止楚醒安無禮舉止,是所有人毫不在意還是這些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倒向了楚醒安。
如果是最後一個結果,沈邢之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涼意,很快就在流經四肢百骸中,讓他手腳不自覺開始發涼。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楚醒安就是一個不能留的禍患,沈邢之轉頭看向四周,發現多了不少新面孔,這些人雖然官職不大,可卻緊握着實權,甚至比一些二品大員還要重要。
沈邢之轉頭看向楚醒安的笑言,目光深沉猶如潛伏在密林中的眼鏡蛇亡,他才看了一眼,一個身影忽然擋在了楚醒安面前,目光兇狠地瞪着沈邢之,那模樣仿佛在說你在多看一眼試試。
沈邢之笑了出來,轉頭看向太後時臉上已經沒有了笑意,隻有如巨石般的沉重。
我的兒,你什麼時候能夠歸家,爹爹的眼光沒錯,楚醒安絕不是你的良人,你有何苦為了她變成了今日的地步。
也許是覺得夏國還未能商議好,幾位齊國使臣退了下去,等齊國的人一走,沈邢之忽然站在了朝堂中間跪了下來,舉着玉笏高呼:“請太後娘娘切莫記挂兒女私情,一切以江山社稷為重。”
朝中各路大臣原本還拿捏不定太後的想法,心中遲疑着如何不得罪太後時沈邢之已經開了頭,既然太後親弟弟都這麼說了,那麼就有人跟了上去。
率先跟在沈邢之後面的是平日之中與他交好的幾位大臣,他們跟在後面齊聲高呼:“請太後以江山社稷為重。”
陸陸續續有人跟上,朝堂中間跪了一大片,太後氣的都站了起來。
張意和楚醒安對視了一眼,明白什麼後也站起身來對着太後高呼:“請太後以江山社稷為重。”
有了張意的一錘定音,餘下的一些官員也紛紛跪下下來,齊聲高呼:“請太後江山社稷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