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散開,紫龍消匿,天空中依舊飄着雪花,隻不過靈鶴繞空,鶴聲長鳴,天色呈現七彩鋪散開來。
遠處山林之中,鹿鳴呦呦,清亮動聽。
單儀景看着圓台上接受生靈恭賀的公主,想起三年前公主的及笄之日。
全城恭賀,到處張燈結彩,鞭炮不斷,各處告示抄錄着國君的诏書。他在風月樓後院掃地,聽那些從外面來的人說今日公主及笄,賜字清風,覺得國君的疼愛也不過如此,她也與這個和煦溫柔的名字不甚相配。
那時候他不以為意,以為清風就隻是清風。捕捉不到,隻有微微涼意。
直到他翻書識字,看到那句“焚輪,暴風從上來謂之頹。”
是昭告。清風即焚輪,國君毫不遮掩,林清風及笄當日國君給焚輪立了儲君。
即便萬事輪轉,林清風好像總是會站在高台上。
渡劫時躲在旁邊的弟子們一擁而上,卻又不算逾矩地站在圓台下面,推搡着将單儀景擠到外圍,激動地說着賀詞與驚訝。
“恭喜,恭喜!”
“渡劫艱難,師妹卻毫發無傷,師兄好生羨慕!”
另一人擠到前面,發帶飄到額頭又被他十分随意地抛到腦後,與林清風約下一場比試。“下次第一個比試是我,師妹莫要忘了!”
“對對對!師妹破境了演武場也要來啊,要不然我們如何進階?”有人憨頭憨腦,舉着個半人高的大錘皺眉點頭。
“就是就是!王兄說話太直,卻是我等一片赤誠之心啊~我若有寶器,第一個抵給清風!”
這一聽就是個機靈的,眼睛不用滴溜溜轉,手中的黃符已經送了出去。
“我也是!隻要能助我進階,師妹直說便是!”
“……”
單儀景手心握拳,臉上還帶着笑意,這不過那眼神越來越涼。
他的胸腔好像讓一股強大的威壓緩緩推入,身體越來越痛,呼吸越發艱難。他微微顫起來,甚至連後背都浸出汗意。
他讨厭林清風身邊圍着其他人。他們的眼神狂熱又不帶掩飾,他們落落大方又坦誠單純,那麼輕易地就站在了林清風面前。
真是...讓人不爽。
胸腔被擠壓,他忍着難受将玄靈鏡托了起來,從人群末尾慢慢移到了林清風面前。
林清風接過,上面隻有三個字。上面的字簡單,不知怎的,她卻覺得那上面隐約透着股急切。
[延錦丹。]
飄飄悠悠的玄靈鏡自從飛起,就吸引了衆人的視線,等弟子們回頭看見站在最外圍的單儀景。
那人分明玉樹臨風,溫文爾雅,許些人盯着看也不臉紅,甚至微微颔首算是破壞和諧後的道歉。
有君如此,其他人愧不自照,眨着眼勾肩搭背,回了其他圓台。
單儀景眉毛微微一挑,看着林清風周圍的快速擁擠消失,憋悶的呼吸終于順暢起來。注意力分給其他人的林清風望過來,身上令人驚懼的壓迫感還未完全消失,他盯着林清風,有些病态地刻意屏息,直勾勾盯着林清風的眼睛,試探着延長這微妙的瀕死快感。
他想,如果剛剛衆人蜂擁,而站在圓台之上的人卻獨獨望向他的話,一定,一定比現在更讓人心悸和顫栗。
身體感受到的威壓會是十倍,而冷淡又專注的眼神,會是成千上萬倍的快感。
“知道了。”林清風看過上面的字,又順手扔了過來。
她轉身時,又看了眼從剛剛開始就離她很遠的單儀景。不知為何她看不清那人的眼神,總覺得有些灰霧,讓人心中疑惑探究,又有幾分危險暗含其中,讓她不想貿然靠近。
“等我回來,記得給我擦棍。”
她知道這次破境多虧了他,心中感激但又因為剛剛流了淚覺得有些窘迫,不願與單儀景單獨相處,匆忙下說出單儀景幾乎日日會幹的活來。
*
“駕!”
白馬疾行,一路從登天梯往下狂奔,有來往弟子驚詫側目。林清風像是沒發現那些眼神,隻在心裡又過了一遍執事的話。
“延錦丹,可延凡人十年壽命。救命懸一線,清心神丹田,其中含有線陣,世代相傳。你若要将此物交與他人,此後該人命運你一探便知。”
她想起丞相那副嘴臉,心中不免冷哼一聲,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馬蹄疾馳,林清風的呼吸輕淡細微,山林之中隻有馬蹄踩在積雪上産生細的咯吱聲。大雪紛飛,林清風從旁邊山林中下來,衣裙上已經浮着一層薄薄的雪花。
修為毫無改變的兔子精身上穿了件純白色的綢帶衣裳,隻不過上面釘珠看起來十分華貴,好似是由一個物件分解而成。
馬蹄聲響起,它忍不住又探頭出來。
還是那個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