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蘇易津嘛。
一切都能夠解釋,但是這次帶來的人也太慘了:頭發被風吹到飛起,有男修鼻孔裡帶着塵土,身上的衣服看起了好久沒換。明明在禦劍過來,這靴子上面青青綠綠,像是撞到了哪。
稍好些的是女修,各個看起來比較幹淨,但也都發絲淩亂,眼中無光。
“哈哈哈哈!”木古手中拿着串糖葫蘆,看見這一衆弟子的慘樣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淩臧也有些忍俊不禁,看着自己徒弟眼神中隐隐的驕傲,心中确實有些擔憂,是否真的矯枉過正。
逍空在一衆人中尋找林清風,等看清藏在人後的林清風後,猛然間向前走了兩步,笑聲蓋過木古,看起來十分癫狂。
林清風身上穿的還是逍遙宗内門弟子的那套服飾,隻不過衣擺處灰灰黃黃的土一堆又一處,腰帶随意纏在胳膊上,頭發淩亂像個小瘋子,正死死盯着前面自我感覺良好的蘇易津。
單儀景稍好些,從林清風身後出現,扯過腰帶撫平,又蹲下身去拍打林清風身上的塵土。
這裡樹木旺盛,感覺還是盛夏。
千機門弟子統一穿着一身藍,看起來就十分幹淨,他們手中拿着船隻一臉的“輪到我上場了”的眼神,朝着狼狽的逍遙宗弟子走來。
“道友,我們是千機門弟子,看你們這路途艱辛,是否需要幾件法器啊?”
少女眼睛圓圓,帶着笑意問道。
她打扮簡單,拱手行禮後突然對着逍遙宗弟子一擡胳膊。“唰”一聲,弟子被吓得後退一步,下意識提劍,就見十幾件船隻法器整整齊齊排列在寬袖上,都可以稱上一句琳琅滿目。
這個提劍弟子有些失語,将劍插進劍鞘扭過頭去。
“不用。”
他脖子仰得老高,看起來挺高傲,旁邊千機門的弟子卻捂嘴笑起來,“怕是要不起?”
這世家也分階級,有些人譬如說雲絮,要什麼有什麼自然不缺,但是更多的是自封世家卻實在沒幾個靈石的小門戶。劍修在這其中更是捉襟見肘,他們的錢送給自家宗門的煉器爐,也送給千機門讓他們幫忙保養,身上剩下的三瓜倆棗确實不夠買一個法器。
另一個弟子施個淨塵訣扭着腰從後面過來,大大咧咧地接話,“就是要不起,道友要不送我?”
她仰着頭,亦是驕傲。
對,驕傲。
窮怎麼了,窮得有理。
林清風看着前面吵鬧,蘇易津在旁邊有些手足無措,終于舍得将看死人的眼神移開。
這大師兄能辦好宗門事務、能千裡運送雲中仙,更能在執事堂中捍衛正義,卻是個不會處理吵架呆闆大頭鵝。
單儀景施訣,這麼一會兒林清風又是個漂亮清爽的修士了。
他滿意地點點頭,順着林清風望着的方向看過去。
那邊千機門弟子和逍遙宗弟子各個仰着頭,唾沫星子橫飛。聽見雙方的争執的内容,單儀景的眉頭都快要打結,什麼劍修就是傻大膽,又窮又賤,器修就是貨郎,到處吆喝騙靈石,下流。
他又看了眼在旁邊挺直脊背,但顯然被戳中痛處又不好反駁的蘇易津,心中郁結全部消失。
林清風單獨尋蘇易津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等他發現兩人已經分開,他更是有氣沒處發。等到蘇易津沒日沒夜地趕路,林清風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濃時心裡松快了些,現在更是全部郁氣消失,還有心思轉過頭對着林清風笑。
最後是雲絮站出來分開了雙方。
她一臉溫柔,單單站在那裡就能讓雙方噤聲。
雲氏的大小姐,沒人敢怼在她臉上說些什麼。蘇易津終于松了口氣,看着雲絮時眼中含有感激之意。
旁邊兩位女使低眉順眼,卻在雲絮站出來時互相交換了個眼神。
旁邊還有其他宗門的弟子,有人手中拿着符,也有人手中拿刀,更有人看起來沒什麼明顯的特點,拿着燒餅排成一列看着這邊吵鬧。
“淩晨時就可進入秘境了,”蘇易津看向現在還沒有任何變化的樹林處,“屆時會有淡黃色波紋從這裡慢慢散開,就如掌門拿着的卷軸顔色一樣,大家依次進入即可。”
“是,大師兄!”弟子們聽着蘇易津的描述,都有些摩拳擦掌。
蓦地,從林清風旁邊一顆粗壯的大樹上發出一聲輕笑。
“呵~”
擡頭看去,是個女修。
陽光照耀下,大樹看起來更加繁茂,上面側卧着一個姿态妩媚的紅衣女修。她一手撐頭,另一隻手把玩着自己的發絲,衣擺垂下,隐約露出一點點肌膚,膚如凝脂。見衆人聽見她的聲音都看向她,她輕微踢了下腳,媚意更足。
低頭時恰好與站在大樹底下的林清風視線相交,眼睛眨了眨,又對着林清風露出個勾人的笑,媚得林清風閃了閃神。
看着林清風有些閃爍的眼睛,心情更是好地笑出聲來。
“小屁孩們,果然熱鬧。”
合歡宗修士。
林清風趕緊低下頭,耳尖有點紅。她低了頭,單儀景卻擡起頭,看着樹枝上那人的身影,眼中的寒意幾乎要浸出來。
蘇易津朝前走兩步,低頭行禮,卻并未看向女修。
“前輩。”
一陣濃郁的香氣飄過,林清風前方落下個輕盈的身影。
來人的境界根本感知不到,應是要比他們高出許多。果然蘇易津出聲,“前輩已是物我後期,怎還會來這個秘境?”
女修走動間都帶着香風,紅唇微張,“你來得,我卻來不得?”
她向周圍掃視一圈,看見那些望向她的眼神中帶着鄙夷和冷淡,心中好笑,說過這話後就閃身消失了。
蘇易津微微皺眉,那一抹紅消失不見,幹脆利落。
身後的弟子議論聲一點兒都沒放小,剛剛吵過架勢如水火的千機門弟子和其他宗門弟子圍過來,說起都抖動着身子好像沾上了什麼髒東西。
“你們知道她吧。”
說話的男修擠眉弄眼,“她一個合歡宗弟子,修的居然是無情道!”他啧啧作聲,嘴咧成個扁扁的長條。
“對呀對呀!”站在一旁的另一個散修接話,“修無情道,但是身邊的男人沒斷過,不還是那副合歡宗弟子的做派!”不知情況的逍遙宗弟子腦袋随着人說話,向左又向右,眼神中的求知欲都要溢出來。
聽了個大概,逍遙宗弟子撇着嘴點頭接話,“啊~”對遠去女修的着迷褪下,挂起一副指指點點的八字紋,“虧我還以為她是個前輩!”
“啧啧,”旁邊人誇張地抖動身子,又擺擺頭,“對啊,真是為老不尊。”
“不過他們這種采陰補陽的道道也是正派,你看弟子各個都是漂亮,簡直百花齊放。”另一個逍遙宗弟子接話,眼神中卻沒有厭惡看向合歡宗弟子。
清冷型、明媚型、謙謙君子等等各種都見雛形。
不遠處的合歡宗弟子看着頭湊在一起,時不時看向他們的修士時,臉上表情控制得很好,心中卻有些埋怨蕭媚生。
合歡宗采陰補陽,在修真界不算什麼污點,畢竟确實有人飛升,早就是正派宗門。
隻不過既是合歡宗弟子,修合歡術就好了,他們這位前輩卻獨樹一幟修了八竿子打不着的無情道。
修了就修了呗,也沒說合歡宗不能修無情道,但怪就怪在她修無情道,換男人的頻次卻一點不比他們慢。
簡直不可理喻。
平日裡走在路上随便向别人抛媚眼的合歡宗弟子都有個修無情道還亂搞的前輩,着實讓人擡不起頭。見那邊劍修符修聚在一起邊說,邊看向他們,心中的煩躁更盛,對着坐在一旁照鏡子的女修更是沒了好臉色。
“前輩為何來秘境?”
打頭的女修臉蛋羞紅,語氣有些生硬。她是這次合歡宗的領隊,根本沒想到蕭媚生會跟着他們來秘境。
蕭媚生頭也沒擡,照舊看着鏡中漂亮的自己,輕輕抿唇。
紅唇更豔,眼神卻比唇色更豔。
“最近境界有些松動想來是要進階了,特來尋天蟲草。”這話音剛落,坐在逍遙山主峰的木古從燒雞中猛然擡頭,看向逍空。
“完啦!”
他這一聲有點大,留在殿内有些無聊假寐的條熠長老睜開了眼。
還不等他說話,腰間挂着的玄靈鏡散發着微光。
各宗門長老騰雲駕霧,手中空空來了逍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