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雲絮的聲音斷斷續續,但也足夠其餘兩人明白為何承圍卻單單選了陳若明做女婿。
“并且以此要挾我父親,保佑後代榮華富貴。若是他或者他的後代死于不測,肋骨上的罪證就會瞬間公之于衆。”掌門最是公正,到時候他父親定會被押上自忏台,而他們雲氏就會聲名盡毀。
而穩住陳若明,承圍用她來換。
“可是陳家這麼多子孫,如何才能斷定是陳若明呢?”林清風低頭看向手中的長棍,有些奇怪的煩躁。
這些修士真是無聊,玩起詭計陰謀比凡人手段更多。
“是父親發現的,我并不清楚。”雲絮看向對面人,也沉默了下來。
身處局中,她并不像看客般義憤填膺亦或者冷漠嘲諷,她也不知當時聽到這斷斷續續的訴說是何種情緒,憤怒之後很神奇地,她居然理解了父親的做法。
對父親下意識的包庇、守護家族聲名的責任以及消極又不甘的輕微掙紮。
她想,如果是她,她也要拼盡一切去守護雲氏聲望的,就算岌岌可危,一片假象。
原本的原本,她是想着這次秘境之後她會聽從父親的一切安排,安心待嫁。但是,就像是一片随遇而安的柳絮在半空中突然迎來一陣狂風,她也忍不住飄向了很遠很遠,林清風又一次救了她。
“你願意嫁給他?”
“不。”雲絮眉眼溫柔,祭出自己的法器抱在懷中,琴聲清亮。“我不需殺了他,已經有辦法了。”
保住雲氏,也保住自己。
幾人稍作歇息,雲絮帶着兩人去找了承安。林清風與單儀景身上貼了易容符,搖身一變,成了雲絮後面那兩個低眉順眼的女使。
他們二人穿着一模一樣的水粉色衣裙,林清風在鏡中看了眼自己,将手中長棍收起,又看向背對她的另一個侍女,眼中全是笑意。
那人明顯十分不适,渾身透露出呆滞,他在雲絮的催促下轉過身,看向鏡中,卻猝不及防與林清風在鏡中對視。
單儀景隻瞥了自己一眼沒有再看,視線相交時,她的笑意沒有掩飾,像個纨绔子弟般對他輕佻地挑了挑眉。
他耳尖燒紅,分明是旁人的臉,林清風卻從那雙普通的眼睛中看出一絲可憐兮兮的撒嬌和祈求。
“走吧。”林清風也有些不自在,率先出了屋子。
雲絮也欣賞夠了,腳邊慢慢浮起荷葉。
這裡距承安的大殿較遠,承安見原本拒絕他的雲絮又來找他,身後又跟着雲氏女使,少不了一頓長篇大論的說教,站在雲絮後面的兩人從剛開始的尴尬,到後面慢慢有些不耐煩。
林清風做公主的時候,從未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長篇大論,那些大臣們言簡意赅說完,各個跑得比兔子都快,沒想到來了修真界,還是第一次聽到所謂的...規訓。
真是讓人不爽。
而單儀景卻完全是受林清風影響。
她站在自己身邊,輕微的情緒都會被自己捕捉到,林清風淡淡的厭煩也影響着他的情緒,他盯着石闆地看,對這個牽動林清風的承安記在了心上。
除了他,其他牽動公主情緒的人,都該死。
終于,承安放了人,幾人跟着女使前往陳若明養病的小院。“你就不必進去了,我會為他療傷。”
“是。”
女使自始至終沒有擡頭,雲絮說罷也隻是安分地退了出去,站在院子外。
推開屋門,撲過來一陣暖意。陳若明躺在床上,原本被林清風一棍打斷的頭發不知為何又長了上來,黑亮黑亮的。可能是因為養病,他并未有任何裝飾在額頭,躺在被褥中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雲絮抱着琵琶坐在陳若明床前的竹椅上,垂眸看向陪了她很多年的琴。
她在彈琴上極具天賦,尤其是通過琴聲催眠,而後改變原有的記憶。
林清風和單儀景這會自尋了地方,一人斜倚在圈椅上,手中執棍,神情閑散,另一人安靜站在一旁,冷漠望向床上躺着的人。
小屋之中,唯有雲絮手中的琵琶騙來了一束微弱的光亮。
婉轉悠揚的琴聲響起,床上人微微皺眉試圖掙紮,而後安靜下來,呼吸綿長。
“你是誰?”
“陳若明。”
雲絮點點頭,又接着問道,“你認識雲絮嗎?”
她動作不停,眼神緊盯着那個半張不張的唇。安靜的空間中,隻有琴聲更加急促,陳若明終于開口回答。他的回答一字一頓,像個傀儡,卻十分堅定。
“我愛雲絮。”
“我要娶雲絮為妻。”
光亮微暗,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