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今夜的月真的太過溫柔,逍空也不自覺地看向空中。他眸中的笑意藏了些,緩緩出聲。“其實我改了酒葫蘆裡的陣法,一旦涉及你二人的生死,葫蘆便會将你們二人彈出。裡面那些邪祟都是些窮兇極惡的,但在葫蘆中又施展不開,我想着讓你練練。”
“但沒想到你會堅持這麼久。決兒,你很棒,很厲害,要比其他我見過的所有修士都勇敢,知道嗎?”
背對着他的女修眼睫顫了顫,眸中一抹驕矜一閃而過。
她自然是最厲害的,林清風很容易接受來自旁人的稱贊。可是公主并不會轉身,她眼睛盯着地面上沾着自己血迹的雜草,哼了聲。
“過了六個時辰,你還沒出來,我就有些後悔了。”逍空伸出手輕輕摸了下林清風的頭頂,壓下喉間的一絲哽咽,“師父給你道歉,好不好?”
他感受到林清風的失控,從外面打開了伏妖爐。
原本想要觸發陣法的那瀕死節點,他等不到。
原本背着身的人卻猛地坐起來,面對着逍空,盯着他看。逍空被看得不自在,又呼噜一把林清風的頭發,“看什麼,沒聽見我說的話?”
林清風卻被這動作惹得紅了眼眶。
月光之下眼眶中晶瑩璀璨,像是藏了無數星星,她脖子揚起,看起來倔強又高傲,“是我偷了你的酒葫蘆,帶着單儀景胡鬧的,和你有什麼關系?是我自己選擇的,你為什麼要道歉?”
她似是被刺激到了,猛地拿起逍空的酒葫蘆喝了一口。
“你看,葫蘆又快要滿了,你又能喝好久了。”
她眼眶裡的淚珠要掉不掉,看起來卻一點都不可憐,仰着頭,幾縷發絲掃過臉頰,反而像一個被寵壞,無理取鬧的小孩。
隻是她無力取鬧的,隻是不讓師尊給她道歉。
朦胧月色下,她頭發亂糟糟的,整個人慘白如紙,眼睛卻特别亮。
逍空眼眸中終于又多了幾絲笑。
别别扭扭的安慰,難得的孩子氣。
“好。”
說着,他站起身牽過白馬,又示意林清風跟上。
師徒兩人在後院的竹林處站定,聽着竹葉簌簌,逍空又渡了靈力給林清風。
他收斂神色,嚴肅道,“進了躺伏妖爐,你進了一階。現在入微中期的修為已經到了你身體承受的極限,我先将你的修為封起來吧。平日裡出行,不必再将靈力耗費在長棍上,多多保存着。”
“是因為我的靈根嗎?”
林清風沒再抗拒,摸了摸白馬。
“是,”逍空看着那個背影道,“現在這個靈根與你越發相斥,越是執意修煉,必然不進反退。白馬如今一千歲了,它也摸清這三界,随意帶你去哪兒都行的。”
劍修以禦劍飛行為榮,是真正進入入微境的标志,林清風摸了下白馬的耳朵,過了半晌才淡淡應了。
“好。”
許是瞧出來林清風的失落,逍空用誇張的語氣道,“你知道嗎?三界之中,唯有一匹能飛的白馬,便是它。”
“到時候就讓儀景用你喜歡的珍珠玉石将馬兒裝點起來,如何?”白馬嫌棄地打了個響鼻,又用鼻子拱了拱林清風,示意她坐上去。
白馬躍起,鬃毛朝後飛起,林清風穩穩坐着,飛過峭壁,越過山丘,伸手間就能摸到最頂端的雲霧。
湍急的江水聲遠去,她的耳邊隻有風聲。
“駕!”
一人一馬在半空中說不出的潇灑快意。
她本該如此。逍空背着手,仰頭望着那個在天地間自在逍遙的女子,微微笑了。
他也不擔心林清風,身上的傷他已經治得七七八八,隻需要稍微靜養些時日。
但是沈落聽那邊不能落下,冥海幻境也不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