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話的人這會兒坐在桌前翻着書看,單儀景看了眼,還是巽寮陣。顯然她有些心不在焉,書頁好半天都沒翻動。
“有心事?”
“不,是有好消息。”林清風放松神經,臉上帶了幾分笑意,“雲絮回來了。”
屋中一股不屬于林清風的氣息,單儀景早在踏進房間時已經知道了。
“她被承圍趕出來了?”
“......”
林清風啞然,單儀景莫名來的這一句,語氣中帶着淡淡的無所謂,還有些生氣的惡趣味。
“那不然她不回自己的院子,同你住什麼?”男子略帶幽怨的下一句話随之而來,細聽還有幾分隐隐的委屈。林清風這才發覺室内熏香的味道重了好多,好像是人為地在掩蓋些什麼。
她不由地偏頭想要去笑笑身後亂吃飛醋的某人,長發從單儀景手中逃出,又被溫柔地捧住。
“陳若明真的失憶了,這次從百花谷回到逍遙,已經退了兩家的婚約。”林清風想起雲絮說起時釋然又開心的神情,眉眼間也帶了幾分溫柔。
雲絮說陳若明隻忘了她,見了她後很是疏離,眼神清正地同她行禮。
聽承安說二人是未婚夫妻後,率先提出取消婚約。
“陳某此生隻願與心悅之人結為道侶,但觀姑娘并無此意。故恕陳某言而無信,病好之後自去逍遙宗尋找前輩取消婚約。”他這話說得好聽,承安聽罷嘴皮子都磨破了,依舊沒能讓陳若明改變态度。
他倒沒有自己說的言而無信,回逍遙的第一天就去見了承圍。
“怪人。”林清風聽罷見雲絮高興,回了句“恭喜。”
木古當時站在旁邊也樂呵呵地笑了,還突然大方地遞給雲絮一串糖葫蘆,“喏,最後一串,算是今日給你的賀禮。”
單儀景終于結束了手上的動作,放下木梳後靠在梳妝台,姿态懶散,“所以木古的糖葫蘆又吃完了?”
“嗯。”林清風擡頭看向單儀景,“這兩日一直嚷嚷着讓旁人給他買呢。”其實木古還問她單儀景去哪了,她抿抿唇沒說。
“你呢?”單儀景突然問道,他微微彎腰靠近林清風,将一縷頭發親昵地挽到林清風耳後,順帶着捏了捏耳垂。
單儀景越來越大膽,根本不掩飾自己的心思,動作自然地像是做了無數遍。
林清風微微側頭,耳垂從他手中掙脫出來,眼睛往上看時睫毛顫動,眼尾帶出幾分疑惑,“什麼我?”單儀景看了眼林清風的反應,哼笑一聲後撤身靠回桌子,雙臂後撐看向林清風,眼中多了幾分刻意的勾引。
室内的梅花香更加濃郁,女子披散着長發,仰頭看向對面姿态随意又攻擊性十足的男子,并不知做了何表情。
“我說,這幾日你在做什麼?”男子聲音溫潤,暗夜中居然帶了幾分蠱惑,林清風看向那人的眼神,總覺得問的不是這個。
眼波流轉間,她眸底一抹狡黠掠過,再次開口,眼中也多了點兒媚意。
“我?我學會绾發了。”她像是突然來了興緻,站起身繞到椅子後面,拍拍椅背示意單儀景坐下,“绾發很簡單,雲絮的女使教我了。”她語氣中明晃晃的炫耀和故意想氣他的小心思太明顯,單儀景一時失神,等反應過來已經坐着了。
他從未在林清風臉上見過這種神情,像是知道自己一定會受到表揚,臭屁的小孩模樣。
她應該确實是得寵的,在一切沒發生之前嬌蠻可愛或許會比如今更容易見到些。單儀景有些恍然,等回神就見林清風手虛虛搭在發帶上,眼神中有幾分遊刃有餘的玩弄。
她眸中有迫不及待想要展示的興奮,有被捉弄後的報複,唯獨沒有他想要的表情。
跟站在演武場的圓台上一樣,她從不甘落于下風。
單儀景總覺得這時候的林清風有些奇怪,又找不到奇怪之處,隻安靜待在桌前不再動作。林清風打量着銅鏡中的男子,眼中一抹張揚飛過,然後便毫無預兆地一把抽掉的男子頭上唯一的發帶。
青絲如瀑般傾瀉而下,束起的長發散落在肩頭,林清風看向銅鏡中披發的男子,心無可抑制地胡亂跳了起來。
鏡中人看向她,精準地捕捉到林清風眼中來不及掩飾的心動。
他沒有側頭,看向直直盯着他手上沒有動作的女子,突然笑了。林清風才發現,為何她的心髒砰砰跳起來,簡直要比這幾日在演武場上跳得都要快。
林清風終于在今晚意識到讓男子為她绾發多麼暧昧。
同樣是負責他的起居,但單儀景與觀月不一樣。
绾發不隻是绾發。林清風低頭一點點梳着手中頭發時,竟然也漸漸紅了耳廓。單儀景眼尾淺淺勾起,眼睛直勾勾盯着後面的女子,不知收斂。他的那顆唇下痣在昏黃的燈光下越發灼眼,坐在椅子上莫名多了幾分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