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雨緩慢地點了點頭,略帶沉重的鼻音回複,轉回頭來,手肘支着堅硬的木桌,撐着下颌骨。他動作十分淡然,因為累得嘴皮子都懶得動。
白箬為他感到慶幸:“還好第一節課不重要,不然你可猝死也得強撐着。太幸運了,趕上了這一學期才有一次的心理健康教育。”
夏時雨疲憊不堪,臉色差的狀态着實有些吓人,白箬垂眼盯着這個疲憊不堪的睡啊個,手指在白皙的肌膚上打圈,嘟囔道:“真是的,熬夜有什麼好的嘛,傷身體又傷腦,像我這種早睡早起身體好的人,哎,就是輕松~”
白箬的言語在夏時雨耳畔,變成了耳邊風。他疲憊不堪的視線堪堪變成了模糊的一條縫隙,小臂慢慢下滑,直到整個頭顱都枕在了胳膊上。
這是他第一次在課桌上睡着,也不知為何,近幾年他開始失眠,睡的好覺屈指可數,雖然已經習慣了,但是兩夜連續失眠還是會讓他吃不消。
看來要去藥店買安眠藥了。
熟睡間,夏時雨原本謹慎收縮的手臂,随着意識被困意慢慢侵蝕,開始松懈,胳膊肘逐漸越線占了江寒松桌面一小半位置。
表面上冷淡的男孩挪了挪椅子,細心地給夏時雨讓出一點舒服的空間。
他最後是被江寒松叫醒的,課桌的書本都被江寒松貼心地換成了下節課程的題材,還提醒他現在離下一節課還剩五分鐘。
夏時雨仍舊疲倦,他敷衍的點了點頭,随後趴在桌子上面。他側着臉,鼻尖對着自己的同桌,疲乏的眼瞳目不轉睛盯着對自己講話的江寒松。平日裡時常沉默的他,今天似乎格外話多。
白箬看他這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皺着眉“啧”了一聲:“你這着狀态不行啊,我這兒有薄荷味的口香糖你要不來一個?可刺激了還提神醒腦。”
她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綠白相間的紙盒子,裡面整齊放着幾顆方方正正,潔白的口香糖。
夏時雨艱難地轉過身,盯着白箬手中的東西,凝視着那光滑的顆粒,斟酌幾秒之後伸手果斷放進嘴中咀嚼。
他發出與以往不同的沙啞聲線,平淡地道謝:“謝謝。”
咬破了外殼,劇烈的清涼通過神經刺激着大腦和雙眼,夏時雨甚至感覺到了辣味。他不斷眨眼,不自覺間,眉毛微颦,雙目泛紅。
他平常對食物的味道很敏感,刷牙時的牙膏都會把他辣到眼紅。
一瞬間,夏時雨就發覺自己的腦袋和思緒清醒了許多。
白箬見到夏時雨坐直了,想到應該自己的小妙招肯定奏效了:“沒錯吧,是不是現在感覺思緒清晰了?”
夏時雨沒有回頭與白箬對視,不過回應地點了點頭。
他五官略微扭曲,冰涼又辛辣的感覺還在嘴裡蔓延,引發疼痛,他稍微撇嘴抱怨道:“好辣。”
江寒松看着他,突然聽到這話,有些為難,自己很少與人說話,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人。
他木讷地眨眼盯着夏時雨逐漸泛紅的眼圈,思索片刻才緩緩說道:“那要不要吐出來?”
夏時雨的動作有所停頓,随後悶聲搖了搖頭,默默忍受着辣味。
過了好久他才發現,自己剛剛那語氣,好像有點那麼的,在撒嬌?
想到這個,他頓然感覺有些丢臉,一時間不敢去和江寒松對視。
一整天下來,夏時雨對老師說的話,都是左耳聽右耳出,雖說口香糖的刺激沒讓他繼續睡下去,可他頭腦依舊昏昏沉沉的,就像一個幼兒在上高中的課程一樣,聽着外星人老師講外星語。
實在沒辦法,等腦袋清醒之後問朋友要一下今天的筆記吧。
夏時雨利用了一整個晚自習的時間補覺,有着四周三位朋友的掩護,這個覺十分安穩。
放學的鈴聲回響在教室,同時夏時雨被同桌輕輕拍醒。
見到男生眼皮動了動,白箬帶着幾分逗弄的心情,在男生耳邊低語:“夏時雨同學。放學啦,可以回家睡覺了哦!”
少年緩緩擡首,帶着沙啞的聲音回應:“嗯?”
緩慢擡起頭,窗外的天色已然是深夜。江寒松正将書本收拾進書包裡,
“回家睡咯。一起走吧,我看咱們出同一個校門的。”白箬邀請道,夏時雨這才發現女孩身邊還站着班長。
夏時雨回應道:“嗯?好。”
小憩時間過長,頭頂隐隐傳來悶痛,夏時雨乏力地擡起眼睑,緩慢站起身後發現自己還頭暈。
忍着那份眩暈,夏時雨迷迷糊糊地将課桌上的教科書與練習冊都放入書包裡。在背上掂了掂沉重的書包,他又突然停頓下來,沉思着有沒有漏掉的東西。
學生像是離開地獄一般一個比一個走得快,一眨眼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兩位值日生正踮腳擦着黑闆,擔心衆人等自己太久,夏時雨停止了思考:“走吧。”
聞言,白箬第一個走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回家享受短暫的自由時間:“走吧!”
學校大門前,燈光落在四人并肩的背影,漸漸遠去的距離将影子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