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磨硬泡,是夏時雨最最受不了的“陽謀”,江寒松也深知這一點。
因此,那匹狼如願與他同床共枕。
洗漱換衣完畢,夏時雨在台燈旁閱讀名著,試圖在睡前從中獲取一些提升語文水平的知識。微弱的暖燈下,房間的氛圍被暖色渲染得溫馨起來,不再像黑燈時一樣陰森壓抑。
而後,這匹狼得寸進尺,一邊用着他那不怒自威的臉撒嬌,一邊開始上手試探。
“時雨,我可以抱着你睡覺嗎?我絕對沒有私心的,而且這樣可以幫你做脫敏訓練。”
夏時雨略顯冷漠地繼續看書,隻可惜心不再此處,眼睛掠過的字再多也無法入心,因此,擡手準備翻頁時,他才發現這一頁的内容,自己一個字都沒記住。
他拿着書默默挪到了床邊。
身邊試探的手應聲停下,夏時雨這才側頭俯瞰身邊的男孩,那棱中帶柔的五官上的氣餒毫無掩蓋:“我現在又沒有想處對象的想法,就不做脫敏訓練了吧?”
江寒松慵懶地側躺在床,撐着腦袋望着夏時雨:“但是擁抱有很多益處啊。”
“我抱飯團也行的啊,要不然你覺得我去年是怎麼挺過來的?”
他搖頭否定夏時雨的觀點,十分自豪地介紹自己這一款撫慰人的優點和對比:“還是不一樣,飯團太小了,我更大一點。狗确實容易共情,但是長時間下去他也會被你的抑郁感染。跟我擁抱,你傾訴的時候我還能給你提供情緒價值和有聲音的反饋,加上心理疏導。”
夏時雨毅然拒絕,眉眼間沒有一絲心動:“别,咱倆都有問題,本來負面情緒就比較多,再承受互相的,那肯定會爆炸的。所以你先把自己治好,然後再來幫我。”
他們兩個,一個被确診出中度精神病,一個自欺欺人不去看醫生,誰也不比誰好。
聽到最後那句話,江寒松仿佛見到了曙光,眼前一亮。感覺前方的目标不再朦胧虛無,而是出現了個确切的節點。
他狂點頭,如開心的小動物一般用上了自己所有的肢體語言。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把自己給治好,然後再幫你。”
“那除了吃藥,你也要開始運動。上次跑操還是我和白箬他們掩護你才逃過一圈。平時我打籃球你就在旁邊看着,除了學校需要,你從來都沒運動過。”
閃着向往之光的瞳孔霎時黯淡,江寒松心虛地挪開目光:“之前是沒有動力啊,也沒興趣。”
“現在呢?”
“現在有。”
“那你想玩什麼?” 夏時雨合上了書,同時間在記憶裡搜尋合适江寒松的體育項目。
江寒松對他搖搖頭,面上的表情顯然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有動力,但是不想做運動。”每次聯想到體育項目,無聊便頓然而生,江寒松回到平躺的姿勢,眼神無色地盯着被燈光染黃半片的天花闆。
夏時雨将書放回床頭櫃的抽屜,看對方已經無聊到像兒童一樣盯着天花闆,便不再推薦體育項目:“那還是每天堅持一起遛狗吧,感覺這樣也挺好的。”
江寒松點點頭,見無聊的話題離去,感覺精神回來了:“确實。”
他又翻了個身,期間還悄悄朝夏時雨挪近了些:“以前我都是整天在家裡睡覺的,雖然知道運動也能抗抑郁,但是完全沒有動力,連起床都費勁,因此越陷越深。”
“那現在和我一塊兒是不是好多了?”
“是啊。确實好多了。”江寒松擡眼望來的視線浮出柔情,他重複夏時雨的話。
視線從眼眸挪到唇瓣,自然粉紅的顔色有些少女的顔色。
回憶與思緒飄來,更多細節被放大。譬如對方嘴裡的甘甜,身上好聞的荷爾蒙氣息,還有在自己腰上暗中緊張的雙手。
盯着盯着,嘴角不經意溢出笑來。
夏時雨見他如沐春風的模樣,困惑發問:“怎麼了?”
江寒松搖了搖頭:“啊,沒事。”
聯想到未來定會發生的事情,江寒松靠近少年,好奇詢問:“你喜歡做一還是做零啊?”
此言過于成人,夏時雨一本正經地在身前打叉,明言拒絕:“未成年不能讨論的問題我不讨論,而且也沒那心思。”
“好吧好吧。”江寒松略有失意,撇了撇嘴唇,翻身平躺了回去。
他平躺着望幹淨的天花闆:“現在幾點了?”
夏時雨側頭看了看鬧鐘:“快十二點了。”
“我有點困了,咱們睡覺吧。”
“好。”夏時雨轉身準備熄燈,餘光卻發現自己的位置所剩無幾,江寒松已經枕在自己枕頭上,看向自己。
他瞥着二人間僅四五厘米的距離,又看看自己的腿即将落在床外,不滿意地輕推兩下滿懷計謀的枕邊人,擡了擡下巴示意。
“你往邊上挪一點,我都沒位置了。”
“哦。”
江寒松答一聲其後,慢吞吞往外挪了幾厘米。計謀被識破的委屈與不樂盡數展現在容顔中,不禁産生了幾分可愛。夏時雨滿意看過來,卻發現這隻松鼠還揪着自己的枕頭不放。下半身回到了正确的位置,可……那腦袋執着地枕着邊上的一塊小角,場景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夏時雨無奈歎了口氣,轉身從床頭櫃抽屜裡拿出安眠藥,順着水咽了下去。
空間的亮光随着清脆聲響關閉,夏時雨背對着江寒松側躺,拉起被子蓋到自己的脖子以下:“晚安。”
“晚安。”
晝行鳥類早已休憩,小雀如團子似地窩在鳥巢,阖着眼睛,等待第二天的日出。
萬籁俱寂,光線幽暗,适合入睡者快速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