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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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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要罷薛澤換公孫弘,陛下直接換人就是了,為什麼又要牽扯到我?”

皇帝默然了片刻:

“……因為我不太喜歡儒生。”

長平侯:???!!

冠軍侯:???!!

穆祺:??!!!

這一句石破天驚、猝不及防,真是把室内所有人都瞬間震呆了!

長平侯冠軍侯是親眼見證過皇帝檢拔儒生任用儒生大搞封禅的種種手筆;穆祺則幹脆是學着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長大的(好吧書上後來改口了,但印象總歸沒變),現在皇帝本人親口告訴他們自己“不太喜歡儒生”,那簡直就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更誇張——

不是哥們,你不喜歡儒生你任命公孫弘當丞相做什麼?含淚做恨、冷臉洗内褲嗎?您腦子裡是灌進了黃河的水嗎?

任用了儒生幾十年的人都可以翻臉說不喜歡儒生了,那你下一步又打算做什麼?對衛青霍去病說之前的重用和偏愛都是錯付了,自己其實一直私下裡恨着他們?

——你神經病吧!

穆祺目瞪口呆,做聲不得,幾乎覺得腦門子都要卡得嗡嗡作響了。他費力咽下一口唾沫,強行将大腦開動了起來:

“你——你不是重用過公羊——公羊——”

“朕重用過儒家公羊派的理念。”皇帝幫他補全了:“沒錯,你的曆史很紮實。”

“那為什麼——”

“為什麼?你應該知道,公羊派的理念都是些什麼東西吧?”

“這……”

穆祺忽然噎住了。

他當然知道。托武帝這個流量體質的宣傳,公羊派在曆史上也是鼎鼎大名的儒家名流,其基本主張源遠流長、遺留甚廣,還是考試必背的要點;如果概而論之,公羊派的主要理論是“大一統”——為中央集權鼓吹的利器;“大複仇”——對匈戰争的重要意識形态;以及天命谶緯之學——具體論述非常複雜,但後世研究的很清楚:這就是公羊學派在讨好皇帝之餘,自己塞的私貨。

什麼私貨呢?概而言之,天命有終始,皇權不可久;老劉家的天下必定衰亡,随後将由他們——偉大的儒生、繼承孔子遺志的士人——承接大漢的法統,建立一個儒學中的理想國。

大漢藥丸,儒學将興;尊古複禮,大同可期。這就是公羊派最後也是最大的心願,永不可示人的政治野望。

換句話說,公羊家看似是大漢皇權的鐵杆支持者,實際卻是幽深隐伏的反動派。這樣表裡不一的行徑,早就被後世的曆史研究者洞悉。不過……

“陛下知道公羊派要做什麼?”穆祺反問道。

“如果是在這個時間點,那‘我’其實并不清楚底細。”皇帝搖了搖頭:“但數年以來,‘我’已經仔細研讀過公羊派的理論,隐約中卻總是覺得不對——我一直以為,儒生們雖然看起來文質彬彬,以理服人;但理論中卻潛伏有極大的隐患,絕不能讓人放心。”

“但陛下還是用了儒生。”

“因為朝中實在是沒有人可以用了。”

這一句話很坦誠,坦誠得穆祺無言以對。他同樣是在異時空幹過大事的,完全曉得皇帝這一句解釋的無奈。做大事的人得自己搭班子找盟友,而有意願有能力與你合作的盟友往往寥寥無幾,連選都沒法選——如果抛棄居心叵測的儒生,皇帝又能挑誰呢?除了衛霍以外基本一團亂糟的外戚?腐敗猶如朽木的開國功勳之後?

好歹儒生還能幫你搞意識形态凝聚人心,借鑒曆史經驗理順朝政關系;讓儒生當家理國,尚不至于在緊要關頭給戰争扯後腿——你還要什麼自行車?

“當然,我也一直在設法做制衡。”皇帝非常直白,直接坦誠到底:“學法家的酷吏、學黃老的老臣,隻要理念與儒生敵對,都可以拉到朝廷裡來試一試;而制衡人選的重中之重,就是方士。”

穆祺不覺迷惑:“為什麼是方士?”

“因為方士非常清楚各種祭祀的禮儀,可以正面與儒生抗衡。”皇帝道:“在編訂封禅的禮儀時,隻有方士提出的規劃,能夠堂堂正正壓儒生一頭。”

“那又——”

穆祺的疑問剛到一半,便自己咽下去了。他猛然意識到,大漢的政治邏輯與兩千年前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說兩千年後講究的是實地效果是是實踐檢驗真理,那麼兩千年前的朝堂,就是一個徹頭徹尾、毫無折扣的玄學神秘世界——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精通祭祀祝禱,當然是極大的政治優勢!

你說方士那一套純粹是毫無根據的迷信,無恥無知的謠言;那儒生那一套又該怎麼算?漢儒為了神化孔子,說他是“黑帝之子”,雙手過膝、耳垂到肩、眉毛有十二種顔色——這樣的描述,比方士的長生不老秘法又能高明到哪裡去?如果儒生真相信孔子眉毛有十二種顔色,是個不具名的閃光魔法少女;那皇帝相信長生不老立地飛升,又能有什麼大不了?

現代人熟知的儒學,大概是被曆代高手苦心改革之後,不講玄學隻講實際的儒學;擁有跨越千年的時間優勢,當然能吊打未成熟的方術。但如果将目光放回漢代,彼時的儒生方士菜雞互啄,誰更有優越性還真不一定呢。

作為不能預知的古人,皇帝在兩種學說間搞左右平衡,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穆祺默然片刻,隻能道:

“……但陛下制衡失敗了。”

“是的,我制衡失敗了。”皇帝歎了口氣:“我檢拔了李少翁、栾大,給予他們将軍的尊位,允許他們幹預朝政;除了搜求長生之術以外,未嘗沒有彈壓儒生的意思。隻不過世事不遂人願,總是落空而已。某種意義上,元鼎年以後巫蠱的種種禍患,正源于彈壓的失敗、局勢的失控。”

這算是最深刻、最尖銳的自白了,如果沒有地府裡幾千年時光的消磨、現代世界降維打擊式的震撼,聖上大概一生一世也不會在臣子面前吐露這個私密。天子對神仙方術的崇信由來已久,但方士貴震天下,卻是在元狩、元鼎年以後——恰恰是公孫弘封侯拜相,各各州舉茂才孝廉,儒家迅速跻身權力核心的時刻;天子命方士籌備封禅、幹預朝政,固然是裝神弄鬼大搞迷信,但實際也是在為他們積累政治資本,方便對抗正日益壯大的儒生集團。

——一如皇帝所說,他始終是對儒生抱有戒心的。

事為之防,曲為之制;這一套未雨綢缪的制衡操作其實相當老練、相當成熟;但凡方士們真靠一點譜,天子的操作都能發揮作用。隻不過世事無常,誰也料不到方士們的荒謬居然極端到了這個地步,足以将至尊的謀算全盤打翻,整出永垂青史的狠活。

不過顯然,元朔四年的天子還絕不知道日後光着屁股轉圈的璀璨事迹;那麼他如此欣賞重用一個精通方術的庶人,目的就隻有一個——

穆祺瞪圓雙眼,反手指向了自己:

“他挑中了我來制衡儒生?”

皇帝又歎了口氣:

“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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