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落心火越燒越旺,瞥眼站在旁邊台階上不知道聊什麼的趙明讓和何必言。
她壓低聲音:“陳川,你要是缺錢看病說一聲,我不介意出錢幫你挂個腦科。”
陳川籠在面包車的陰影下,他狹長的眸漆黑,聞言表情沒有變,笑也沒撤。
他學她壓低聲音:“謝謝老闆的慷慨幫助,折現可以麼?”
喬落神色微窒,眼神鋒利。
陳川沒看見似的,随她,順手給她捋了捋亂飛的頭發,“老闆,歇好沒?上車吃藥了。”
說着。
他也不等她下文,起身拉住輪椅拽開,開車門,把她連人抱毯薅起來放在椅子上。
喬落沉默。
說起來,她不是很小隻。
好說歹說一米六八呢。
不過陳川個子确實高,但每次抱她都跟抱什麼小玩意似的,感覺毫不費力,就那種蹭一下起來,蹭一下放下。
沒面子。
真的很沒面子。
喬落越生氣臉上就越面無表情。
徐美好打完電話回來,就明顯發現坐在窗邊那個女孩更陰郁了,含着火氣的那種,随時都可能炸開,她轉眸瞅一眼陳川。
車門外,陳川正在合輪椅,他喊了聲:“趙明讓,何必言,你倆出來旅遊呢?”
在他身後靠在一塊看他忙活的兩人,何必言眼裡帶笑,走過來幫忙。
趙明讓則快步沖來啪一下按住輪椅,剛預備合上的卡扣被這一下拍回去了。
“我想試試。”
何必言差點被夾到手,一巴掌拍在過去,“挪開你的爪子。”
彎着腰的陳川擡起頭,眯眼,有點手癢。
徐美好去拽住趙明讓手臂把他扯到副駕,“試個屁,上車。”
“我還沒……”
“再說我告訴宋姨不做你飯!”
趙明讓腳踩車上,“不是,美好姐,你現在怎麼還告家長呢?”
徐美好不理他,把他随意推吧推吧塞進去,利索關門。
“你倆個也上車,”她說完,開門上了主駕。
喬落額頭抵着窗,霎時怔然。
參與不進他們的熱鬧,也沒有力氣去回應誰,隻想一個人安靜待着。
“喬落,”趙明讓忽然轉頭,昏暗光裡下垂的小狗眼亮晶晶地看她。
喬落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趙明讓在叫她。
她慢慢挪過來,靜靜地看過去。
無聲詢問:有事?
趙明讓第一次看清楚她,隻覺得好瘦啊,他眨了眨眼睛,不由得放緩聲音:“你知道我叫什麼嗎?我叫趙明讓,趙飛燕的趙,明天的明,讓開的讓。”
喬落等他說完,點頭。
那邊徐美好已經知道他要幹什麼了,快速伸手過來拽住趙明讓的領子,讓他閉嘴,轉回來,趙明讓死抱着椅子朝喬落喊。
“喬落喬落!“
“四舍五入以後我們是鄰居了,到家以後我能坐坐你輪椅不?”
喬落一時無言以對,她現在覺得陳川和陳川的朋友都不太正常。
陳川先跨上車,冷沉的眉目,輕掃趙明讓,“閉嘴坐好,别讓我說第二遍。”
趙明讓立馬手捂住嘴,坐端正了。
陳川這才伸手接過何必言遞來的輪椅放在後面,側身坐在喬落身邊位上。
他稍側身,扯了扯她腿上滑落的毯子,“趙明讓沒壞心眼,天生腦子缺根弦。”
半攏在他範圍内,喬落背往後靠,圓眸盯着他。
“你也是嗎?”
她的很輕,微啞。
伴随車啟動的聲音,陳川掀起眼皮,瞅她幾秒,懶懶地把毯子變往裡塞塞。
他微眯眸,眼裡沒什麼情緒,扯了扯唇,笑:“怎麼會呢老闆,你喊我親爹幹爸,四舍五入你算我妹妹,你跟我半斤八兩啊。”
誰是你妹。
sb。
純種無賴。
喬落唇角越來越低,用氣音冷呵了下,偏開頭,往窗外看。
有些人狠起來自己也不放過。
不過這倒是他第一次提及姜旭,提起她和他親生父親的關系。
還以為他一時半會不會提。
喬落深呼吸了口氣。
“喬落。”
陳川撤回去,拉起包配好藥,擰開保溫杯,熱氣氤氲,倒了一杯出來。
他輕喊了她一聲。
喬落不想回頭,隻留給他一個圓圓的後腦勺。
光看着就知道她氣炸了。
陳川垂眸,想笑但忍回去了,隻加了兩個字:“吃藥。”
喬落微微偏頭,那側窗發白的光照在他輪廓上,下三白的眸子不笑顯得兇狠,喉結凸微滾,她默不作聲地伸出半節手。
陳川掃她一眼,“水還燙。”
“……”
他吹了吹霧氣:“再等會。”
喬落胸口深深起伏一下,用冷戾的眼神告訴他:有病去看病。
跟個弓起背預備攻擊的貓一樣。
陳川晃兩下蓋子裡的水,“騙你的,可以吃了。”
“……”
“吃糖嗎,給你買了糖。”
“……”喬落抓走他手上的藥倒進嘴裡,湊着他遞上來的水吞下。
陳川把喝空的保溫杯蓋子遞給何必言,手揣兜裡摸出一根橘子味的真知棒,剝開塑包放到她唇邊。
他慢悠悠地說。
“聽護工說,你還挺喜歡吃橘子。”
淡淡的橘子味兒湧到鼻息,喉口。
比那個薄荷糖讨她胃口。
确實想吃,那把藥裡有個藥粘嗓子,嘴裡發苦,喬落下巴縮進圍巾,也不理他,糾結了三四秒鐘,張口咬住珍珠棒馬上轉頭。
臨近中午,天越來越亮,太陽冒出來,照進車内暖意融融,陳川視線掠過她沒什麼肉的臉頰,看見那塊被棒棒糖撐的鼓起來。
還怪可愛的。
像個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