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打翻的墨水瓶浸透了上海的天空,馮公館一樓靜默無聲,馮靖的配槍在黃銅台的燈下泛着冷光。
“曼琪,你到底想幹什麼。”
紫檀木底座上的西洋自鳴鐘恰此時響起,“滴答、滴答”的聲音在肅穆的氛圍中被無限放大。
馮靖揮了揮手,管家把周圍伺候的人都領了下去。
“三把火,7條人命,你找的誰做下這樁樁事,可考慮了後果,還是你當巡查所的人都是耳盲眼瞎之人,馮家能給你一手遮天了。”
馮靖看着眼前長相溫婉的妹妹,看着她無所謂的表情,想到他調查到的事情,隻覺得膽寒。
“你利用鐘家的矛盾,給鐘昆指路,是想着讓鐘昆把恒豐紡紗廠給搶過去,讓鐘延一無所有。”
“隻是鐘延對鐘家感情淡薄,甯願把一輩子的心血賣給外人,也不肯将工廠交給鐘家人。”
“紡紗廠沒了,你也沒打算放過鐘延,等打聽到鐘延要帶着妻子搬離上海後,你更是直接找人縱火将鐘延和他找的打手屠了個一幹二淨。”
“你做這些是為了給你安置在外面的那個小白臉報仇。”
馮曼琪仰頭看着他,良久才吐出一個字:“是”
邊明訓的死,就如一口毒窩在心口,她憋悶煩躁,恨不得将鐘延千刀萬剮。
“即便他隻是我養在外面的一個小玩意,也容不得鐘延想殺就殺。”
“曼琪,你有沒有想過鐘延為什麼要殺他?”
馮曼琪聲音冷漠:“那是他們之間的事,我在乎的是别人不能動他,他是我的人。”
馮曼琪毫無掩飾地說道:“他不是喜歡放火,正好,送他了。”
“你還真是潇灑,了不起。”踏踏地腳步聲響起,馮雲清無語地看着自家的侄女,他們馮家怎麼會有這麼狠毒又無腦的蠢貨。
“此事我和你父親已經商量過了,明日有一艘去往意大利的郵輪,曼琪跟着一起去學習油畫,陶冶下性情。”
兩句話定完馮曼琪去處,馮雲清好不容易才把首尾處理幹淨,也不願再與這個蠢侄女多言,走向酒櫃,威士忌在水晶杯裡晃出琥珀色的漩渦。
馮靖擔憂地看向馮曼琪,“姑姑,她一個小姑娘去意大利,語言不通,國内也有不少大師,不如……”
“靖兒”馮雲清冷冷地打斷他,“你該知道讓她去意大利的用意。”
“如今馮家一步都不能踏錯,她繼續留在此處,整個馮家遲早有一日都要被她拖下水。”
“我給過她機會,但……你看她聽了嗎?”
道理馮靖都懂,但……他還是不忍心。
馮曼琪慢條斯理地轉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站起來,“哥,不用多說了,我去收拾行李。”
馮曼琪走的很快。
馮雲清也不是完全不将這個侄女的安危放在心上,臨行前給她安排了充足的保衛人員和資金。
郵輪轟鳴撕裂晨霧,馮靖望着漸行漸遠的煙柱,“姑姑,為什麼不讓我告訴曼琪邊明訓還活着的事。”
馮雲清從袖中掏出懷表,看了眼時間,“邊明訓死了她才會去意大利。”
“況且,曼琪明顯對他上心了”
若真像馮曼琪說的,邊明訓隻是一個貼心的,陪她消遣的玩意,她如何會費心的為他報仇,甚至最近連白遠臻都擱到一邊了。
從邊明訓死後,馮曼琪可是再也沒提過白家的事。